冷諾看不下去了。猛一轉身, 拍了拍謝然依舊握著玻璃杯的胳膊,“謝然,帳子上的燈籠都是你掛的麽?”
“嗯。是我設計的。”謝然仿佛對這杯中酒很愜意, “一損俱損一亮俱亮。酷吧。這酒辣麽?我倒是覺得很帶勁兒, 好像有點兒喝多了。”說完, 謝然陪著冷諾喝足了一杯, 又重新給自己倒了小半杯。
“屁吧,謝主任一個在蘇國喝伏特加取暖的人,也會醉麽。”冷諾的脾氣暴上來了, 才不會跟謝然裝斯文。
謝然抿嘴笑笑, 食指伸進玻璃杯裏,沾了些酒, 在桌子上比劃了起來。
冷諾掃了一眼就看明白了, 謝然比劃的是帳篷棚頂燈籠的配電線路。
謝然一邊比劃,一邊自言自語一般:“冷設計師見笑了。職業病而已,你可別多想。”
這種時候你別想搖醒一個裝醉的人。
冷諾看著一身綠軍裝跟著白棉花套子轉悠在酒桌之間, 一桌桌點煙倒酒。
離他們這牆邊最後一桌也越來越近了。
但離他們越近, 腳步就被拖得越久。
鄰裏鄰居的人,鬧的不把握火候,幾個年輕女同誌,也顧不上林寬是張家的新郎, 一個個排著隊要林寬給倒酒。
旁邊一桌子, 明明平日裏都是不喝酒的水泥廠女人們。
這會兒一個個滿臉緋紅, 流水線上一個個眼快手巧賽過男人。
所以這會兒集體越線, 酒壯人膽, 把桌子中間的喜煙也打開了,叼在嘴邊, 排著隊,等著林寬給點煙。
林寬客氣的躲閃,但還是被女人們團團圍住,仿佛磨掉了利爪的雄獅,被困在網兜裏,被女人們抓住了劃亮火柴的胳膊。
冷諾瞄著眼睛,想避開,可距離太近,林寬一次次擦亮火柴的身影偏偏就莽撞地衝進了她的視野。
這高大魁梧的身影,映在冷諾眼裏。
冷諾捏起一根筷子,伸直手臂,頭部筆直,閉上一隻眼睛,手握筷子瞄準了林寬的背影,熟練地端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