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来及问系统出了什么事,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威压席卷而来，几乎让她站不起身子。
【3……31……】
她咬紧牙关止住身体的哆嗦，灵剑插进土壤,借力想要站起身。
“沈璃。”
一道低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恍惚抬起头,一个俊美邪气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五官深邃，身量挺拔。
明明从未见过,可当她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就知道,他是沈戈，是魔界的魔尊。
沈戈朝她走来，半蹲下身擦去她脸颊的灰土,“这便是你逃出来的原因？”
“这些个物什,值得你逃出魔宫,如何都不愿回来？”他摘下她发间的珠钗发带，随手把它们变成齑粉。
“我已纵你百年,”他温柔的帮她理顺发丝，话语深情,却带着不容违抗的意味。
“阿璃,该回去了，别让我动怒。”
身上的威压又重了几分,几乎压得她说不出话来。
沈戈没给她选择。
她不想回去。
【31！为什么魔尊会发现我？】
【剧情发展至此。】
系统031道。
【你在万鬼崖崖底待了三个月,现在剧情已经发展到各门派举行宗门比试,而冉皎皎借魔界之前安排下的棋子混进场地,重创各宗门的同时诬陷谢碎玉勾结魔族。】
【接下来,你该被魔尊带回魔界,让冉皎皎认清沈戈就是个疯子,明白谢碎玉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
【可是……】
如果这样,她又怎会在万鬼崖崖底看见谢碎玉，还是那也只是幻境的一部分？
可那么真实的触感，怎么会是假的？
她正在想着，下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回过神便看见沈戈一脸阴鸷的掐着她的下巴，周身魔气躁动，猩红的眼底满是癫狂。
“阿璃，你在想什么呢？”
她不受控制开口:“我……在想……师兄。”
掐着她下巴的力道徒然加大，沈璃忍不住痛呼出声，才勉强唤醒沈戈的理智。
“阿璃，对不起……”沈戈恍若惊醒一般紧紧抱着她重复道，“是我弄疼你了，是我对不起阿璃……”
沈璃无法理解，她只是皱眉。
【哪来的神经病。】
【确实。】
系统难得赞同她。
【话说能帮我屏蔽一下五感吗？这样我有点难受。】
【没办法，现在的系统能源不足以支撑此类行为。】
沈璃眼眸闪了闪。
【那你能做什么？】
系统敏锐的察觉到她想干什么。
【别乱想，哪怕能源不足，系统也拥有对宿主基本的控制力。】
【那我方才为什么说话不受自己控制？是你干的？】
她问道。
【不是，原身曾是沈戈的傀儡，主人可用傀儡印控制傀儡。】
【你刚刚说你也能控制我？】
沈璃眨巴眨巴眼道。
【那你们两个谁对我的控制力强一点啊？】
【自然是我。】
沈璃笑着看向紧抱着她的沈戈，轻轻的拍着他的脊背。
【那你能控制我逃离他吗？】
沈戈身体一颤，看着她眼尾微微泛红。
“阿璃……”
【毕竟你也不想我成为他的玩物，没办法完成任务吧？】
得到想要的答复后，沈璃笑容更加灿烂，她温柔的牵起沈戈的手，轻声唤道:“魔尊大人。”
她扶着他直起身，“阿璃自然是愿意跟您回去的，只是阿璃想和师尊和师兄师姐们告别后……”
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沈戈，他神色瞬间癫狂起来，“师兄？哪个师兄？是不是谢碎玉？！”
“你心喜他是不是？你为了他竟然敢违抗我的命令！”
“我……”
“你为何不反驳？难道你当真如冉皎皎所说，竟深爱他至此！不，不行，我不允许！”
她额间傀儡印浮现，沈戈疯癫的拽着她的手，力道大到几乎要捏碎她的手骨。
“嘶……”她咬牙忍痛，心里暗骂沈戈。
沈戈脸上魔纹显现，拽起她就要带她走。
“我现在就去杀死他！”
她踉跄了几步，感受到身体内涌起的力量，瞬间挣脱禁锢，在沈戈震惊受伤的眼神中用力把他推下万鬼崖。
“尊上，您先在这里歇会，等我找完师尊师兄后回来接您！”
说完这句话后恰逢墨漾也被传送了出来，沈璃一把拽住他的手往远处跑。
“大哥，你怎么这么慢啊！”
“被几只小鬼缠住了……不对，这里有墨漾的气息！”
沈璃摆了摆另一只空闲的手，脚步越发快了起来，“没事没事，他掉下万鬼崖了……”
“我要回去。”
见墨漾转身想回去，沈璃急了，一巴掌打在他脑袋上，“回去个屁回去，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情况，跟万鬼崖崖底的厉鬼们打了三个月，内伤外伤加一起，你现在弱的能不能打赢我都说不定，上赶着送死啊！”
墨漾被她打懵了，半响没反应过来。
“你……”
沈璃毫不胆怯跟他对视。
刚刚系统告诉她，以墨漾现在的情况加上谢碎玉给她的佛骨，她至少有一半赢的概率。
是以她现在格外有底气。
她清楚的看到墨漾想要动鬼气却意外扯到伤口时表情瞬间的狰狞和越来越黑的脸色。
沈璃便换了一副谈心的架势，“我没有说你比不过他的意思，只是距我们掉下万鬼崖已经过了三个月了，鬼城的众鬼都在等着你回去，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解决，我们先放他一马好不好？”
她拿出了十足的耐心，只想尽快说服墨漾，把他带离万鬼崖，毕竟万鬼崖崖底的阵法和恶鬼困不了沈戈多久。
墨漾作为新生的鬼王到底稚嫩，他只有渡劫期，还因为鬼气失控受了不轻的伤，而沈戈已经是大乘期了。
要真是对上，胜算太小了。
墨漾脸更黑了，“你把我当小孩哄？”
沈璃连忙摇头，“怎么可能？！我这是担心你！”
担心他出了事没人告诉她原主以前的事。
因为是真的在担心墨漾出事，是以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格外真诚，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晃神。
【为什么不让他回去？他可以牵制沈戈。】
沈璃翻了个白眼。
【他是能牵制沈戈，那谁告诉我原主以前的事？】
【我……】
沈璃受够了跟它半真半假的话，直截了当说出口。
【我不信你。】
在现在031极其虚弱，没办法做什么手脚只能提供帮助的情况下，尽快搞明白原主身上的疑团无疑是最明智的做法。
只是沈璃并不打算因为这件事耽误太多时间，谢碎玉那边还等着她回去。
她一边扯着墨漾御剑飞行，一边开口问道:“我先带你会鬼城，你好好修养，顺便想想我答应你的条件，在这之前，你能告诉我我以前的事吗？”
墨漾好似刚刚回过神来，神情难辨的看着她半响，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告诉你的了。”
沈璃不解。
“我对你了解并不多，我只知道你是沈戈的第五位魔将，某一日突然出现在魔宫，听尚在人世的魔宫的仆人说，那时你满身魔气，化神期以下不得进周身百里，较之沈戈也不遑多让，自那次之后，魔宫内无人再见过你，后来再度出现你便是已是他的傀儡，虽被他封为第五位魔将，却住在魔宫。”
“我曾在幼时偷溜进魔城见过你一面，在你身上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魂魄的气息。”
不像活人，也不像普通的傀儡，像是一把华美的，毫无生机的利刃。
后来便是在战场上再度相遇。
那时他身后是洋洋洒洒的魔将，而沈戈派出的——只她一人。
她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素色衣裳，手里拿着最普通的长剑，轻易的杀死每一个站在她对面的魔，即便有他牵制着，死去的隐魔也越来越多。
隐魔向来不惧怕死亡，是以没魔逃走。这场单方面的虐杀持续了三天三夜，血滴把她素色衣裳溅红，她挥舞着剑，双目发红不知疲惫杀死所有活物，直至鲜血把土地浸润，战场上除了他和沈璃之外再无其他活物。
长时间的战斗几乎耗光了他的魔气，他已是强弩之末，可她的魔力依旧充沛，持剑的招式利落迅疾，剑剑朝他命门袭来。
毫无疑问，这场两人之间的比斗，他甚至没能在她手下撑过一刻钟。
当他倒在地上重重的喘着粗气，满身是伤，再也拿不起剑时，沈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褐色的眼眸空洞而冷然。
直到她把剑刺进他的心脏，那双眼里也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自此，那双眼眸成了他最可怕的噩梦，每次梦魇之中，从来都是她漠然而轻易的杀死他的景象。
可如今他再次对上那双眼眸，却是截然不同的模样，褐色的眼眸跃动着碎金，眼底倒影出自己的模样。
墨漾想，他当真无用。
即便现在杀死她又如何？她现在的实力不足当初十分之一，他现在所做的不过趁人之危，于勘破魔障毫无益处。
“后来化为厉鬼之后，我查过你的来历，却什么都查不到。”
干净到没有一丝踪迹，就好像被人刻意隐去了一般。
沈璃安静的听墨漾说完后垂眸片刻微微点头道:“多谢，你想要什么？”
墨漾上下打量她一番，嗤笑出声，“你能给我什么？”
她认真道:“只要我有。”
他愣了一下，盯着面前人半响突然笑了一下，“那便来战吧，等你恢复实力后我们再来打一场，届时再论输赢。”
沈璃点头，“好。”
“日后见。”
她把墨漾送回鬼城后挥了挥手朝四方宗的方向飞去。
“31”
离远之后她开口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
“我能察觉到这具身体体内有三股力量，我知道其中一股是系统的力量，那剩下的两股呢？你知道吗?”
“……是两种特殊的灵气和魔气，只是魔气远对多于灵气，而你察觉到属于系统的力量则是把多余的魔气封印起来，避免你失控。”
“墨漾说原主的实力和沈戈差不多，那如果解开封印，我是不是就能打过沈戈了？”她问道。
“你可以试试是你先打败沈戈，还是先因为承受不住过量魔气而失控死去。”系统031道。
沈璃垂下眼睫若有所思。
“那……”
她突然从储物空间里拿出瞬移符撕破。
既然打败沈戈行不通，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回四方宗。
四周景象瞬间扭曲起来，不过片刻，她便到了四方宗门口。
她着急的走进宗门，想找谢碎玉问清楚在万鬼崖底发生的事，只是越往里走，她越感觉到不对劲。
四方宗内出现了许多不认识的面孔，穿着不是四方宗的弟子服，每个人脸上满是惊慌，一波又一波的弟子抬着受伤的弟子朝药峰跑去。
沈璃心里一紧，连忙抓住一个弟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师妹？！”被她拦住的弟子似乎认识她，一脸震惊道。
沈璃勉强回忆起来面前这位弟子是一位长老的大弟子，急急开口:“师兄，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那位师兄摆了摆手，“嗐，别提了，谢师兄勾结魔族，告诉那魔族妖女护山阵法的弱点，一群魔修都趁机攻了进来，致使各派死伤无数，现在各派掌门正在大殿向顾长老问责呢！”
沈璃脑子嗡的一声。
“师妹赶紧回去吧，现在宗门内不安全，还是……”
她已经听不清他后续又说了什么。
她只是想，她早该想到的。
在剧情发展到那一步之前，她要见谢碎玉一面!
她连忙打断喋喋不休的那位师兄道:“师兄，你知不知道何师姐在哪？”
“咦？何师姐？她在药峰……”
沈璃闻言立马朝药峰御剑而去，在药峰门口堵到了将要离开的何清商。
“何师姐！”她高声道。
何清商看见她先是一喜，随即担忧皱眉，“你怎么这时候回来……”
“师姐你先听我说！”沈璃打断她的话快速道，“您相信谢师兄没有勾结魔族吗？”
“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何清商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我自是信的，虽然谢师弟平日里优柔寡断又过分良善以至处事没有底线，可对于大事一向拎得清，他不会勾结魔族的。”
“但……”她想起什么叹了口气，“沈璃，你刚回来，大约是不知道，谢碎玉跟着那个妖女离开了。”
不是被胁迫，而是主动跟着离开。
对于其他宗门来说，谢碎玉这番行为就相当于坐实了他勾结魔族。
现在掌门和诸位长老都在主峰商讨解决方法，她便在药峰查看受伤弟子情况。
事情太过突然了。
“师姐，谢师兄或许跟那位魔教妖女有联系，但今天的事与他无关，您若想要证据可以查查寻灵谷的李长老……还有我们宗的卓长老。”
她一口气说出了一串名字，“他们都跟此次魔修入侵的事件有关系！”
何清商皱眉，“你怎么知道……”
“师姐，”沈璃认真道，“现在情况紧急，等之后有空了我慢慢跟您说，现在请您信我一次好吗？”
“我……”她叹了口气，“罢了，我信你一次，待会就派人去查，倒是你……”
“多谢师姐，我先走了！”沈璃摆了摆手就要往外跑。
徒留何清商在身后大吼道:“可你总要告诉我你要去哪里做什么，万一顾长老问我我该怎么说啊!”
“我去找师兄——”
她的声音遥遥传去，散在风里。
【31，帮我定位谢碎玉在哪！】
沈璃着急道。
【往南。】
一刻钟后，她在系统的指引下找到了谢碎玉和冉皎皎。
他们二人站在不远处相对而立，冉皎皎手持白骨鞭，满脸冷漠，而谢碎玉则在她对面不远处用剑撑着身子半跪在地，满身污血。
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看不清是什么神情。
“谢碎玉，我再问一遍……”
冉皎皎冰冷道，“你当真不愿跟我回魔界？”
他捂着嘴咳嗽两声，“咳咳……我在等我师妹。”
冉皎皎暴怒道:“你可还记得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谢碎玉声音带着细微的轻讽，“姑娘，我可从未答应过你什么。”
“至于你方才所问的……”
他轻笑一声，并未明说，可话语里的讥讽再明显不过。
“你如何能和师妹相提并论？”
冉皎皎从未受过这般羞辱，瞬间攥紧手中的白骨鞭，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用力朝谢碎玉挥去。
谢碎玉看着她轻轻勾起嘴角，可不待他动作，鞭子在半空中就被人截住了。
冉皎皎在看清截住她鞭子那人时瞬间瞪大了眼，几乎失声:“沈璃？！”
沈璃召出佩剑横在她面前，冷眉道:“滚。”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冉皎皎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喃喃自语。
“不，不对，我早便见过你，为何那时我没有认出……”她抱着头面色痛苦。
【系统干预中……干预成功。】
冉皎皎面色逐渐恍惚，过了一会再抬头看向她时却突然大笑出声。
“沈璃，尊上已经发现你了，他不会容忍你身边有其他存在，你马上、马上就会失去所有哈哈哈！！！”
沈璃皱眉。
她还没想明白冉皎皎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向后转去。
“师妹。”
谢碎玉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朝她弯唇唤道。
沈璃没有回应，举起灵剑朝他胸口刺了下去。
血溅上侧颊，少女歪头看着他，额间傀儡印显现，眼神空洞。
她被下了傀儡令，不杀死他，她便会死。
谢碎玉愣了一瞬间，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脸色越发苍白。
他温柔的抚上少女额间的印记，握住她的手把灵剑刺的更深。
灵剑噬灵剜骨，哪怕是他也有几分受不住。
看着印记明灭，他伸手帮她擦净脸颊的血滴，轻声道:“师妹，今日怕是不能详……咳咳——”
他皱眉咽下喉咙腥甜，继而道:“我明日再去找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