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前在侯府裏連個銅板都很難拿出來, 這還是十幾年來頭一回打賞旁人,故而十分不熟練, 擔心給得少了, 要辜負這小內侍來跑一趟。
永興侯給的陪妝少得令人恥笑,照江霧縈這麽賞人,大抵一兩個月便會所剩無幾。
小榛子憶起過來之前他幹爹的囑托,哪裏敢收這小主子的賞錢, 急忙懇切道:“王君折煞奴才了, 慈裕宮當差月錢豐厚, 是不收主子們的賞的。”
江霧縈似懂非懂, 隻得將金瓜子收了回去。
交談間已近慈裕宮外,江霧縈尚未進門, 便有位梳高髻的嬤嬤迎出來, 一壁扶著江霧縈往裏走,一壁殷殷笑道:“娘娘正念叨著呢,可巧王君便到了。”
在江霧縈的設想中,太皇太後作為這宮裏頭唯一的女主子,又是與已故中宗共主過朝政的,應當是很氣勢凜然的模樣。
可羅漢榻上的女子保養得宜,望之不過四十許人, 石綠色長褂上繡了團壽紋,與腕上翠玉鐲相得益彰, 頭頂以一根沉香木簪綰了個家常發式,懷裏抱著隻獅子犬,整個人很有親和力。
江霧縈忙規規矩矩地屈膝要行大禮:“給太皇太後請……”
身子才下去一小半便被身側的陳嬤嬤止住, 寬慰道:“娘娘不愛這些虛禮,王君快請起身罷。”
太皇太後含笑道:“你就是老十家的?”
她招手道:“來, 上前來讓皇祖母瞧瞧。”
言罷她一鬆手,在獅子犬屁.股上拍了拍,獅子犬便顛兒顛兒地跑到紫檀寶座屏風後去了。
江霧縈近前,太皇太後細細端詳他一番,滿意道:“是個好孩子,配老十太可惜了。”
又怫然不悅道:“老十人呢?皇祖母傳你入宮,他就真當皇祖母隻傳你一人嗎?都成家了還這麽不成樣子!”
江霧縈攥了攥手指,小聲道:“太皇太後息怒。”
太皇太後見他局促得緊,便示意陳嬤嬤將點心盤子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