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对我别有用心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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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渊苦着一张脸, 端着药碗将那药一口闷了。

“好苦。”

柳渊话音未落,就被对方塞了一颗糖酥在嘴里。

柳渊嘴里苦味和甜味交杂,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站在柳渊面前, 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笑意。

柳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被沈泽骗了。

“所以,医书上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案例, 是不是?”

沈泽笑了起来:“有的, 我回去跟你写。”

“沈!……”柳渊在说话的这一瞬又被喂了一颗糖酥,这回,嘴里只剩下甜味了。

“别气了,我向你道歉。”

“两颗糖不够。”柳渊气鼓鼓地道。

“那还要多少?”沈泽笑着问。

“两包。”

沈泽将手上余下的糖包都拿出来,不多不少正好两包。

另一边,京郊猎场。

“什么!你们说三皇子和柳家二公子失踪了一整夜!?”皇帝沈行之震怒道。

崔钺和阿鹤跪在地上,点头称是。

皇帝沈行之指着崔钺道:“你昨天不是跟着三皇子去猎场了吗!”

崔钺跪在地上回话道:“昨日跟着三皇子的, 不是下官,是柳二公子……”

“那个是阿渊!”皇后柳玲珑惊惧道。

一旁李稳见势道:“柳二公子真是能耐了,什么时候担任起了皇子的护卫了,还不带其他人在身边, 觉得自己一个人能保护三皇子不成了?”

“我舅舅也没想过,这猎场里除了那些没什么伤害能力的野鹿之外, 还会有其他的东西。”沈陆扶住皇后, 开口道。

沈陆这话就说得十分直接了,李稳被噎得脸色一白, 他都没想到平日里在皇后身边没什么存在感的六皇子,此刻说起话里会这么厉害。

“原来是六皇子。”李稳笑道:“六皇子身体这是好多了?昨天都称病不能去猎场呢?”

李稳话音未落, 皇帝沈行之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六皇子沈陆的身上。

昨天, 五皇子挨了板子, 六皇子称病不出,只有三皇子沈泽去了猎场,然后就出事了。

如果不是柳渊也在沈泽身边,他都会怀疑,这里面有没有皇后的手笔。

毕竟,皇后柳玲珑的心思,不比蒋贵妃少。

沈陆看到那个眼神整个人一惊,忙道:“父皇!我……”

沈行之抬了一下手,止住了沈陆的话头。

沈泽和柳渊的武功都不低,对方能将他们困住,这样的实力,能做到的只有少数。

沈陆还没有这个本事,而且,沈泽出事,对他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那样,五皇子就只有他一个竞争对手了。

“别吵了……”沈行之难以忍耐地咳了一声,对崔钺道:“老三带回来的轻骑兵现在就在京郊大营里,你带着令把这些人带过来,封锁山林,全面搜山。”

李稳一下子就慌了:“陛下,三殿下带来的人毕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就让御林军去找人吧。”

“李公公,”崔钺道:“御林军毕竟是数量有限,他们还有承担着保护皇上和诸位大人的重任,能去找人的御林军那是少之又少,昨夜里,三殿下和柳二公子是在猎场里消失了,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还是李公公觉得,这里一定什么都不会发生?”

李稳一窒,正要说话,崔钺却不给对方任何机会,领了令就出来营帐。

“陛下……”李稳走到皇帝沈行之的身边,“这哪有回了京的将领能拿着军权在手里的?”

沈行之看着李稳,那一双眼睛里除了常年的病弱之外,还有深沉得让人心惊的审视。

李稳被看得背后冷汗都出来了,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皇帝不是省油的灯,只不过这些年身体不好,太子身死后他病了很长的时间,但是不代表,他是个没什么大用的傀儡皇帝。

沈行之淡淡道:“只是五百人而已,听说蒋家的府兵都不止这个数。”

李稳连忙跪在地上道:“陛下,是谁污蔑的蒋家,请您一定要明察!”

沈行之淡淡道:“想来确实是污蔑,毕竟,这次蒋家负责这猎场安全,却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来是人手不够了。”。

“陛、陛下……”

沈行之一边咳着,一边站了起来:“你们都下去,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陛下。”

直到营帐里只剩下沈行之一个人,沈行之才敢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掌。

他手中躺着一个纸团,那时候崔钺塞给他,他只来得及看上面的字,然后便配合崔钺他们演戏,此刻,四下无人,他才敢将那纸团打开,仔仔细细地看上一遍。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最开始那一句上——【父皇,儿臣一切安好。】

沈行之才发觉,自己的眼泪流了出来。

没有人知道,他这些天一直都在重复做一个梦,梦里,沈泽被下狱,他身为天下至尊,明知道儿子是被人陷害,他却无法帮自己的儿子洗脱冤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沈行之一遍一遍轻声说着,然后颤抖地将那纸团放进燃着的铜灯中,看着那纸成为灰烬。

压下沈泽情况的崔钺,直到拿到了那五百个轻骑兵的兵权,才将沈泽已经回宫的事情放出来。

沈行之听闻沈泽已经回了宫,自然不会再在京郊猎场久留,他让崔钺继续将猎场围着,然后带人回了宫。

宫内,沈行之召见沈泽和柳渊,了解了事情全貌。柳渊虽然有失察之责,但是毕竟因保护沈泽受了伤,所以皇帝决定功过相抵,不奖不罚。

“你姐姐很担心你,你若是方便,可以等会去她那里看看。”

柳渊知道皇帝这个话不是真的让他去看皇后,便点头道:“是,谢陛下/体恤,那微臣先行告退。”

“嗯。”

等柳渊完全离开了之后,沈行之才道:“柳二到底还是长大了,看起来沉稳了许多。你与他走得近不是坏事,只不过你要弄清楚,柳家对待你和六皇子的态度。”

沈泽点头,没有说话。

沈行之咳了几声,喝了口茶,才道:“这次蒋家胆子太大了,想来是你封王的事情马上就可以定下来,这件事刺激到了他们。”

“父皇……”

“你放心,只要我和你母妃定下你王妃的人选,你大婚就可以和封王同一天进行,那时候便是举国欢庆的大好时日……”

“父皇!”

沈行之终于止住了话头,问沈泽:“怎么了?”

“封王之事,儿臣认为还需再议。”

沈行之看向沈泽,眉头皱起:“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

沈泽道:“父皇,上次您有心立儿臣为太子,而后蒋家就安排了那样天衣无缝的一场陷害,若不是儿臣有所察觉,此刻您可能已经见不到儿臣了。若您再提封王之事,他们定会从中多生波澜。儿臣认为,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应该按兵不动。”

“你……”沈行之指着沈泽看了半晌,过了好久他才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父皇心急了,只是你现在无一官半职,你想拿回你那亲兵还需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为父只是担心……”

“有无官职并没有什么影响,父亲放心,如果有需要,儿臣随时都可以来请父皇。”

“罢了罢了,”沈行之摆了摆手,“回头我要皇家影卫跟着你,你的安全最重要,别的都可以不谈。”

皇家影卫这几个字触动到沈泽,这个影卫由皇帝直属管辖,除了皇帝本身和太子,没有人知道皇家影卫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他们很可能是宫里的太监,宫女,甚至可以是宫内的后妃,只要是皇帝需要的地方,就会有他们的身影。

但是,这一把原本握在皇家手里的刀,在太子遇难柳骁失踪之后就被磨损得差不多了。

“父皇,影卫在那件事之后元气大伤,儿臣不需要影卫的保护,还是让影卫跟着父皇您吧。”

“你听话,”沈行之拍了拍沈泽的手背,“朕知道你是在关心为父,但是为父这条性命已经困在这宫里了,但是你一直都在宫外走动,没有这些人看着你,你叫朕如何放心?”

“而且,他们最终就应该是你的。”

“只是,现在影卫首领的名字,我还不能告诉你。”

“到了时候,他自然会来见你。”

***

柳渊从承德殿出来了之后,遇到了特地在此等候的知慎。

“二公子,”知慎笑道:“娘娘与六皇子都很担心您的安危,他们想见您一面。”

柳渊的步伐一顿,如果可以不见六皇子,他绝对不会主动去见对方,他还记得每次见到对方的时候自己的胃有多难受。

“知慎姐姐,刚刚还被陛下责罚了,此刻我去见阿姐,可能有些不太方便。”柳渊微微低着头,表情有恰到好处的落寞。“而且我在猎场里受了伤……”

“什么!?公子受伤了?!”知慎急道:“伤在哪里了?!可严重?还是去娘娘的宫中,让御医看一下吧。”

“问题不大,”柳渊安抚笑道:“来之前已经有大夫看了,只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我不想让姐姐担忧,所以就不去看阿姐了,还麻烦知慎姐姐千万不要告诉阿姐我受伤的事情,免得她多想,后宫的事情就有够她操心的了。”

“这……”知慎有些犹豫。

“知慎姐姐……”柳渊做出请求的表情:“过两天我就会进宫看阿姐的。”

知慎无奈道:“好吧……”

“多谢知慎姐姐,你最好了。”

“二公子就是嘴甜。”知慎笑道。

柳渊笑着目送知慎离开,然后出宫。宫外,柳府的马车已经候在门口了,柳渊挑开车帘,其父柳执正在车里,一脸不悦地看着他。

柳渊笑了起来:“父亲,这次的杀手可是下了死手,孩儿身上可疼了。”

柳执脸色一变,原本想开口说什么,而后又生生止住了,最后只是横了柳渊一眼,板着脸道:“你伤好之前不准出门。”

“好的,谢谢爹!”柳渊忙不迭地点头。

只要不是禁足和跪祠堂,什么都行。

在柳渊养伤这段时间,京郊猎场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果然和柳渊沈泽他们想的差不多,干干净净,什么也查不到,没有尸体,没有血迹,连打斗的痕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柳渊身上那个伤,这一切就仿佛没发生过一般。

最后,只有那个负责围场安全的禁卫军副官被撤职下狱。

“公子……事情只能走到这了。”阿鹤无奈道。

“无妨,此事暂且搁置,不过可以继续以禁卫军保护不力问责,到时候趁机安排一些我们的人进去,以前禁卫军一直都是蒋家把持,这次能撕开一个口子,自然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阿鹤拱手道:“是。”

“把我们以前收集到的一些证据一点一点放出来,那些关键位置上的人,拉几个下来,但是别打草惊蛇。”

“是。”阿鹤想了一下,道:“公子,其实还有一事。”

“怎么?什么事情?吞吞吐吐的?”

“淮城一事之后,按照公子您的要求,我们一直在追查天机阁机要泄露一事,前几日我们拿到了一个线索,京城一个地下黑市,要拍卖一个图纸,图纸据说是从天机阁里流出来的,但是我们没有办法确定,那个图纸是否真的如黑市所说,是天机阁的东西。”

“而且,那个黑市想潜入,需要真实的身份。”

柳渊抬了抬眉:“你说的那个黑市,是那个臭名昭著的聚宝斋吗?”

“公子是如何得知?”

柳渊神色暗了一瞬:“当年没有大哥消息的时候,我在聚宝斋出过价,只可惜一直都没有消息。那个地方,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敢交易的,你暂时不要再查下去了,免得打草惊蛇。”

“那公子接下来如何打算?”

“你知道图纸什么时候卖吗?”

阿鹤摇了摇头,“公子抱歉,我问不到。”

“不怪你,你原本在那里就没有身份,他们现在的入口在哪里。”

阿鹤一听,急了:“公子要去吗?”

“我有那里的身份,我去看看。”

“公子……那不是什么好地方。”阿鹤神情有几分尴尬。

“花楼?”

“不是……在章华馆……”

柳渊笑了起来:“你去了吗?阿鹤,那里的小倌儿好看吗?”

“公子!”阿鹤脸都红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咱们大齐也没有极度排斥男风,不然章华馆如何能在那花街立足?据说,这些年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公子!你别去!”

虽然大齐不极度排斥,但好男风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公子还没有娶妻,也没有去考功名,若是让人知道了,为了对公子的前路有损怎么办。

阿鹤后悔了,不应该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家公子的。

柳渊知道阿鹤担心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柳渊看了眼庭院里的漏刻,道:“一会儿大夫就要来了,我让你买的糖酥可买到了?”

这些天,柳渊一直要不断地喝那清余毒的汤药,奇苦无比,柳渊一直用沈泽给的那两包糖酥化解口中的苦味,只是没想到,那糖太少了,柳渊的药还没喝完,但是糖已经吃完了。

“公子,属下拿着您给的那块糖酥去各个糕点铺子比对,并没有找到一模一样的,所以只好买了些差不多的。公子可还记得到底在哪里买的糖酥吗?”

柳渊眨了眨眼睛,他只知道东西是沈泽给的,但是对方到底在哪里买的,他还真的没有注意过。

“你把你买来的那些拿来我尝尝。”

一盏茶的功夫后,柳渊看着那些糖陷入了沉思。

不是太硬就是太软,再不就是齁得慌。没有一种能和沈泽给的那一袋糖酥相似。

阿鹤一看柳渊的表情,就知道这些没有一个合他心意的:“那属下再去找找?”

“你去找……”柳渊说到一半,突然住了口。

阿鹤摸不着头脑,忙问:“找什么?”

“算了。就这样吧。”

柳渊也觉得自己魔怔了,以前喝药不都这么过来了,这次吃了沈泽一点糖酥,却念念不忘。

当晚,太医来替柳渊看诊之后,发觉之前还好好喝药的柳家二公子,这会儿似乎又抗拒喝药了。

“二公子……”

柳渊笑道:“李太医放心,这药我自然是会喝的,我只是刚刚吃太多糖了,觉得不太舒服。”

李太医看了一眼堆在小几上的糖包,忙道:“糖还是少食为好。”

“嗯嗯,我等会就让下人把这些糖都扔了。”

“那这药……”

“我现在就喝。”柳渊笑着将碗端了起来。

李太医看柳二公子还算配合,便起身道:“那二公子一定要将药喝完,老朽还要回太医院,便先行告辞了。”

柳渊点头道:“李太医慢走,这些天您柳府和太医院两头跑,辛苦了。”

“都是老朽的职责,不辛苦。”

柳渊对阿鹤道:“阿鹤,替我送送李太医。”

“是。”

李太医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门口,柳渊便放下了手中的药。

不是他不喝,也不是他想吃沈泽的那种糖,他只是想放一下而已。

过一会会就喝。

柳渊如此想。

李太医的马车在离开柳府后没多久被人拦了下来,拦人的正是崔钺。

“李太医,我们殿下有些不适,能麻烦您看看吗?”

李太医从马车里下来,看到三皇子的马车正停在不远处,忙上前道:“参见殿下。”

“免礼。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正巧看到李大人的马车从柳府出来,冒昧拦车,让李大人受惊了。”

“无妨无妨。”李太医虽然常在宫中和几个世家中行走,但与这位三皇子殿下碰面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在他的心里,对这位三皇子的印象都如市面上所说的那般,为人冷漠,不近人情。只是没想到,真的见到三皇子之后,发现对方并不是相信中的凶神恶煞,看诊的过程也十分的顺利。

“殿下是忧思过重,加上水土不服,下官替殿下开个方子,殿下照这个方子回去抓药即可。”

沈泽看了方子一眼,开口问:“苦吗?”

李太医一愣,没想道这位殿下也是怕苦之人,便笑道:“不会很苦的。”

“是吗?我与柳家二公子一样,都很怕苦。”

李太医笑了起来:“二公子怕苦是太医院有名了的,只不过这几天倒是挺配合,我今日看,二公子看起来似乎是又怕苦了,买了许多糖酥还不是太乐意喝药。”

沈泽点了点头,让人送李太医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李太医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刚好像一不小心说漏了关于柳家二公子的情况,好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下次他得注意才行,太医可不能像这般嘴上没有把门。

李太医的车子走远,沈泽看着崔钺道:“我要去一趟柳府。”

崔钺笑了起来:“又翻墙啊?”

沈泽微微顿足,回首看了崔钺一眼,眼神中略有警告。

崔钺立刻封住自己的嘴,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沈泽到柳渊院子里的时候,柳渊正躲开那些下人,想将手里的药倒了个干净。

为什么不倒在房中的某处?主要是柳渊干这种事情的次数太多,下人们多有防范,柳渊没法下手。

柳渊四周看了看,觉得眼前这棵桂花树长得极好,想来让他倒一点儿药也没什么事情。

他的手刚刚有动作,手里一空,那药碗被人以一个极为巧妙的动作拿走了。

柳渊以为是阿鹤,无奈道:“阿鹤,我真的没打算……”一抬头,撞入一双清冷却不失温柔的如画眼眸中。

柳渊一下子放下心来:“原来是三殿下……吓死我了,我以为我做坏事被阿鹤抓到了,正想要怎么办呢。”

“在我面前做坏事也不行,阿渊。”

柳渊立刻摇头道:“我不喝药!你说什么我今天这个药也不喝了。”

“那如果,有这个呢?”

沈泽将另一只手上的东西拿出来,正是柳渊让阿鹤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的糖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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