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寧一直都曉得自己睡覺不安穩,臨合上眼之前還同慕遲提了個醒,讓他好有個心理準備。
不承想,慕遲竟是位雷打不動的主。
他興許不習慣與旁人同床共枕,鄔寧擠著他了,他就往一邊躲,沒躲兩回便“轟”的一聲摔到了地上,這一下子,可是摔得不輕,把鄔寧都給驚著了。
鄔寧猛地坐起身,隻見他毫無所覺似的抱著一床被,雙目緊閉,摸摸索索的又爬上來。怎麽爬上來的,就怎麽睡,側臉壓著手臂,嘴巴像幼童一樣撅撅著,喘息不通暢,有微弱的鼾聲,但不是令人厭煩的呼嚕。
沒心事,才能睡得這麽踏實。
鄔寧簡直有些羨慕他了。
自長樂七年起,鄔寧清醒時就沒好好睡過一覺,有太多人意圖刺殺她,隻要她一死,大晉王朝就徹底亂了。
任憑是誰,眼睜睜看著信任之人揮來屠刀,幾次三番的險些喪命,想必都會和她一樣變得敏感多疑。
那兩年間,鄔寧像個聞風喪膽的驚弓之鳥,身邊片刻不敢離人,哪怕行床笫之歡,她也要鄭韞佩劍守在殿內。
可到底還是沒能躲過去。
鄔寧重新躺下,一瞬不瞬的盯著慕遲。
她不能把雞蛋放到同一個籃子裏,慕遲已經在掌握之中了,雖然慕徐行還是個謎團,但總有解開的那一日,不必著急。
現在,她要想一想怎麽把鄭韞弄回宮。
鄔寧從來不懷疑舅舅燕賢對她的眷顧之心,可燕賢再有本事,終究太顧念宗族,將那些終日鬥雞走狗、負暄閑看,與酒囊飯袋無異的燕氏子弟一個接著一個的安插進中樞,讓他們身居要職,似蛀蟲般蠶食著朝廷,最終釀成幾乎傾覆王朝的燕氏之亂。
舅舅不忍大義滅親,鄔寧也不好對扶持自己登基的外戚下手,思來想去,還得是鄭韞。
鄭韞這個人,真有點像瘋子,鄔寧被百姓冠上昏庸無道的罪名,一多半是替他背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