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從兩個多月以前,這人就想著要與她在一起了?
程又雪震驚又茫然。
她出生的那個村莊裏保留著前朝重男輕女的陋習,所以從小她聽得最多的話就是不配。
女兒家不配上桌吃飯,不配吃肉,不配穿好衣裳,不配念私塾。家裏所有的東西都是弟弟的,她什麽都不配。
程又雪一開始覺得沒什麽,她能離開村子自己討生活,能攢到錢和宅子,不回去就是了。
但直到聽見葉大人說喜歡。
她發現自己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不是欣喜,而是深深的惶恐和想逃避。這種情緒像貼著她的骨血長出來的刺,知道會硌得自己生疼,卻又不知道該怎麽才能拔去,自卑不安,羞愧難言。
葉大人很好,她很喜歡。
但捏著這一大堆的文卷,她下意識地說出來的還是:“有這功夫,都能將全民要典給修出來了吧?何必浪費在我身上。”
她配不上。
程又雪暗暗捏緊了自己的手。
葉大人突然起身下車了,衣袍從她麵前拂過去,輕得像雲。
她閉了閉眼,僵硬地把文卷放下,故作輕鬆地起身,打算就當什麽也沒發生。
然而簾子一掀開,她看見葉漸青站在車轅邊朝她伸出了手:“下來。”
呆呆地蹲在車轅上,程又雪“啊?”了一聲。
葉漸青沒好氣地道:“車廂裏熱氣重,容易叫人腦子不清醒,你下來再說。”
程又雪:“……”
她扶著他的胳膊跳下車,像一顆蘿卜似的沒進雪裏半截。
葉漸青倏地笑出了聲。
他邊笑邊朝她低頭,目光深邃而執拗:“在你身上做任何事,都不叫浪費。”
“程大人,你特別好,這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你都配得上。”
“全民要典對大盛很重要。”
“你對我更重要。”
“你可以不答應我,但我一定會再試試。”他伸手,趁雪水浸濕她鞋襪之前將人抱起來放回車轅上,與她平視道,“試到街上的包子漲到一兩銀子一個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