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宣威大將軍宣曜比起如今的陸遠, 有更高的威望,用兵如神,愛兵如子, 深得器重, 是國之重將。
可在有一部分人眼中,他亦隻是一把刀。
鋒利又聽話,何人不愛?
可鋒利卻不聽話, 固執己見, 冥頑不靈, 那就是礙事的刀, 別人的刀,
當摧之毀之。
一道莫須有的陳詞叫先帝生疑, 八百裏急詔, 可時逢宣威軍正在漫天雨雪中同蠻夷爭鬥,戰報被有心人從中篡改。
彼此兩頭不知真相, 詔書一次比一次嚴厲, 懷疑也一度比一度深刻。
最後宣威軍腹背受敵, 慘死沙場,便是釀成了不可再議的大錯,有心人絕口不提,先帝亦不能啟口,
若非今日亡者的家眷們萬眾一心向死而來, 今天的貴人們,仍要為了各種理由將真相繼續掩埋。
也是此刻,眾多人意識到, 所謂私兵, 都是無稽之談, 都是顧玄禮放出來的煙霧彈!
哪來的私兵,哪來的底牌,若此刻這些跪在天子麵前哭訴的人是底牌,那全天下可以說都是他的底牌了!
文帝震碩許久,終於想明白了諸多事,他沒再看向顧玄禮,而是一眼看向坐在一旁的鎮國大將軍:“陸遠!這些人就是你帶回來的?”
陸遠聞聲未言,卻是顧玄禮在一片哀哭中冷笑著接過話:“陛下聖明,不過烏合之眾,偷偷跟著誰走哪條道不是走?”
算也算承認,陸遠當年恪守軍令,不肯出一兵以馳援宣威軍,如今拔營歸京,替顧玄禮照拂這近萬手無負極之力的軍中家眷,也不過是在報當年難平的愧而已。
滿腹經綸的三司官員哪怕各個都長了十張嘴,也抵不過今日所來的家眷們每人一句實言。
有等著兒子過年回家蓋新屋的老母親,有等著丈夫回去裁新衣的已不年輕的新婦,有已經長大成人,卻等不回父親帶他在新年的集市上買一串糖人的少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