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在蕭城是囂張跋扈慣了的, 平日裏就算在祠堂跪祖宗也沒有超過一盞茶的時間,現在他跪在下首,不記得有多久了, 隻覺得膝蓋刺刺麻麻的酸痛。
他感受著上頭無形的壓迫感, 不敢偷懶耍滑, 心卻跳得厲害, 不知怎麽得罪了剛來才見麵的靖王殿下。
宇文玦像是故意要折磨他,坐在上首清冷的眼眸平靜無波,倒更加讓人心裏發怵, 裴太守立在一旁, 已經汗流浹背,身子緊繃著不敢顫抖, 不知這殿下意欲何為。
這時候真覺得還不如大怒一場, 來得痛快,好過這般猶如淩遲。
就在父子倆的心快要沉到穀底時,宇文玦終於沉吟開口, 嗓音微涼:“那些是什麽人?”
父子倆齊齊鬆了一口氣, 裴二抓住機會立刻回道:“回殿下,都是些鄉野村婦,不足掛齒。”
忽的一道淩然的目光而至,裴二渾身一哆嗦, 就聽宇文玦冰冷的聲音道:“仔細說。”
裴二吃了憋老實道:“回殿下, 那個最張揚厲害的是黃閣老的嫡孫女黃玟幼, 素日裏最是欺淩弱小!”他趁此機會摸黑一把, 心裏正得意, “那個最高挑的叫張蘭蘭,是當地名流之後, 那個最柔軟的叫安歆,一般人家,至於那個最漂亮的……”
說到此處,他心裏某一處猛地一震,他是見慣了風月場所的,自然能看得懂男人的心思,宇文玦雖風動碎玉般的清冷,總也是男人,莫不是……
他打起精神道:“那個最漂亮的叫阮心棠,是當地首富薛二的未婚妻。”
“啪”,清脆的聲音讓他父子二人心猛地跳到了嗓子眼,抬眼望去,那茶杯已然在宇文玦手裏碎成了碎片,他的依舊緊緊攥著,指關節都泛著微光,還握在手心裏的碎片大概是紮進了宇文玦的手心,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滲了出來。
裴太守大驚,立刻擔心地扶住宇文玦的手顫抖著:“殿下,殿下……”看著那副快要老淚縱橫的模樣,裴二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底一震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