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濃密的睫毛像兩把小小的扇子, 擋住了頭頂曖昧旖旎的燈籠紅光。
那雙褐色瞳孔隱在暗處,如黎明時分籠在茫茫白霧中的湖麵。
誘人不自覺沉溺。
簡歡輕仰著頭, 眸光落在他的眼裏, 有些失神。
明明她沒有喝多少酒,但此刻總感覺自己醉了,腦子有些發悶, 什麽都想不起來, 隻有麵前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這張,明明神態清泠泠的, 但眉梢,眼角, 說話時一開一合的薄唇, 都莫名勾人的臉。
有那麽一刹那, 簡歡感覺到自己的肢體似乎不受她控製,她居然想要點頭。
想起兩人未清的賬, 她忙用力咬了下自己的舌尖。
疼痛傳來,簡歡清明了幾分, 她飛快挪開視線,頭一低,貓著腰就從他修長的手臂下鑽出去。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
答應的話, 賬不還怎麽辦。
拒絕的話,他破罐子破摔不肯退婚,賬沒了怎麽辦。
所以她剛剛很怕他說出口。
再說了,他問她就要回答?
簡歡低著腦袋,內心腹誹幾句, 提著半拖在地的粉色裙擺, 腳尖一點, 就欲離開。
沉寂之這回沒有阻止她。
他站直,立在銀杏樹下,靜靜看著背影匆匆的女孩,慢吞吞道:“你不說,我就當你答應了。”
簡歡:“??”
簡歡腳步一滯,回頭就罵:“你想得美!”
秋夜的風微涼,拂動沉寂之額前烏黑的碎發,他笑了一下,輕輕吐出一口氣:“所以簡歡,你的答案,是什麽?”
少年的聲音很低,夾在風裏,飄啊飄,懸在空中久久不落,如他此刻的心。
簡歡手垂在身側,指尖下意識勾著裙上的繡花。
她低著頭,用繡花鞋輕踩地麵的落葉,烏黑的瞳孔不住翻動。
兩人隔著滿片金燦燦的銀杏葉堆,沉默地站著。
背後是破舊的黃土牆,一陣風刮過,泥土撲簌簌地落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