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長輩一封家書送到周雲辜手上, 催促他回京過年節,背後的意思應當是希望他回歸周家。
周雲辜思量了半日,並未著急作出答複。
他幼時初患重疾, 無醫可治, 無論多麽有能耐的大夫都搖著頭說他難活到成年;隨後又是“克”死一雙生身父母, 請來的高僧不過籠統說他是所謂天煞孤星之命, 族人便將他遠遠送離了京城。
他說不上有什麽怨憤,不過命數如此而已,卻也覺得自己同他們之間的血緣牽絆算是一刀兩斷。
縱使後來仍有些來往, 不過是惠及彼此的客套往來罷了。
他自問不曾虧欠, 也從不認為他人虧欠過自己。
他隻是短短一生都不曾明白過那些所謂人生在世就無法避免的種種牽絆,就好像, 他本該孑然一人, 了卻短暫餘生。
而杳杳的到來,則像是一個意外。
不過半年的相處,卻讓他隻要想起有這樣一個人, 就覺得心間滾燙。
世間怎麽會有這樣一個人呢。
不, 她甚至不是這庸碌凡塵中人,而是自遙遠雲端而來的仙。
在遇到她之前,提起神話傳說,他不過一笑置之;說不上篤信, 也說不上懷疑, 他隻覺得那是全然與他無關的天外之物。
但命運就是這般神奇, 引她來到他眼前。
此前他從未花費半寸光陰去想象高高在上的神仙是什麽模樣, 但若是他有過任何與之相關的描繪, 想必與真實的她也是毫不相同的。
她意外跌入院子,不見慌亂, 隻笑意盈盈同他打起招呼,說要替他算卦;她迢迢奔赴,揣著珍奇的仙草,趕到命懸一線的他的麵前,說,她替他改命;她在水下,握住他的手,睜著那雙漂亮又明朗的眼睛,用柔軟唇瓣貼上他。
與她相關的全部記憶都是那麽鮮明而清晰,甚至無需他去費力回想,就那樣自然地映在他的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