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是趙夫人盯著的,這心細如發的婦人話不多,還是悄悄地關照著所有人。
捕頭衙役要吃飽,幾位大人和先生的朝飯要精細,病人得喝粥……
她家老爺在外頭躲,趙夫人好像有點無顏麵對唐家人的意思,看見唐荼荼進來,招呼了一聲就避遠了。
幾個大鍋裏熬著的全是粥粥水水病號飯,裏邊煮了幾根細麵條,清淩淩地撒了幾條雞絲,連顆油星子都不敢放。
藥童著人來傳話,說要她們往粥裏多撒兩把鹽,再撒兩勺糖,這叫甚麽“補液”。
廚嬤嬤聽不懂,又怕傷者吃鹹了齁著,戰戰兢兢添了兩勺,嚐著鹹趕緊停。
端著熱騰騰的砂鍋過去了,那小大夫還不讓多吃,一人隻許給半碗。傷者都是老爺們,半碗粥夠什麽?填填胃底就沒了。
趙家伺候的嬤嬤端著托盤走出來,覺得傷者家屬看她們的眼神夾著怒、帶著火——傷成那樣了,粥都不給喝,太不地道了。
唐荼荼讓唐老爺把衙門幾道門守好,自己回屋去了。
她昨晚穿著高幫鞋進去的,淌著滿地熱水走,腳踝上爆起了一圈小水泡,走路時磨磨蹭蹭,擾人得很。
索性燒紅針尖小心挑破了,塗上藥,拿杜仲的紗布給自己裹了兩圈。
芳草一個十七歲的妙齡少女,操著老娘的心:“小姐怎麽能衝進澡堂裏去呢?那裏頭全是……”
察覺二姑娘眉眼麻木,芳草立馬改口,換了個更緊迫的理由,好叫姑娘長記性。
於是她說:“這一腳的傷,多疼啊,不知道能不能去淨疤,將來嫁了人,叫姑爺瞧見可怎麽是好?”
“姑爺天天看我臭腳丫子幹嘛?他得是什麽毛病啊。”唐荼荼笑著回了一嘴。
治燙傷的藥沁涼涼的,塗上去先疼再麻,是純天然草藥配方,但草藥膏往往也意味著過敏源複雜,製備過程有菌……
克秤也沒有,糖鹽水得揣摩著濃度調,口服補液缺點又多,還得琢磨琢磨可替代的輸液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