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荼荼出聲攔她:“我聽廖醫士說藥方有好幾份,分了對照組,我喝的這是什麽藥?”
女醫每天輪轉兩個疫病院,四個舍間。病人著急,免不了問東問西,唐姑娘是裏頭最省心的,每天一仰頭幹了藥,說聲謝謝,遞過碗就讓她走了。
這還是她頭回開口問。想是幾副藥下去不見好轉,心裏不安,要鬧脾氣了。
到底是官家女。
女醫這麽想著,聲音溫和:“姑娘喝的是赤芍、白頭翁和柴胡,清熱涼血,疏肝解鬱的。”
唐荼荼又問:“這洗眼睛的呢?”
“乃是白菊、霍桑葉、蒲公英煎水,明目潤眼的。”女醫心領神會地衝她笑了笑:“小杜神醫天天惦記著您這兒,給姑娘用的方子都是他反複琢磨過的,最是穩妥不過。”
唐荼荼抓住她這一停頓:“還有不穩妥的藥方?”
那女醫踟躕了一會兒,終究是給她透了個底:“我學醫晚,九歲才摸醫書,醫經背得不甚明白,隻能看出三分皮毛。名醫開方各有殊異,小杜神醫的方子,我是看不透的。”
唐荼荼:“沒事,你隻管說。”
女醫便放了托盤坐下,謹慎開口。
“姑娘病得早,分在了重病組裏,幾個重病舍間用的都是古醫經方——經典方劑,姑娘知道麽?乃是醫家寶典中記載的名方,千百年間後人例證無數,是萬無一失的方子。藥效全是辛涼疏肝火的,即便對不上症,服了也無害處。”
“而輕症幾組,是小杜大夫自己寫的方子,君臣佐使配伍與經方大不同。我學醫淺,看不太懂,隻覺得方子……不甚穩妥。”
她這微妙的幾個停頓,唐荼荼算是聽明白了。
自有載以來,赤眼病的治療都以清肝明目為核心,常用的幾套經方都定了型。所有大夫都樂意套用前人留下的經典名方,對古法推崇備至,連著精華和謬誤一塊抄,知道根據病情稍加變通的就算是良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