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炮填藥少,一刻鍾能發十炮,隻要不把炮膛打得紅熱,就沒有炸膛的風險。
小兵緊張地跟著隊伍向前挪,從盾間的縫隙看到外邊騰騰的紅光,握緊了手中的弓。
沸熱的氣息直往臉上滾,這火光映得人幾乎有了燎發枯卷的錯覺,恍神一想,才明白這不是炮轟出來的熱浪,這是前後的兵士身子擠在一起的溫度。
百人連著巨大的攻城械,全縮在二十麵大盾後,這是他們僅有的防護。
所有人都無比真切地認識到,這回是來真的。
混在隊伍裏的袁煥汗流了一臉。
晌午爺爺抽了他一頓軍棍,要家兵捆了他回京。他一刺頭脾氣要是肯照做,都對不住自己名滿皇都的“小霸王”名號,剛出了上馬關,又甩開家兵折了回來,混進了第三場軍演的隊伍中。
身上的盾甲三十斤,從頭護到小腿,隻有雙手和雙腳上裹的是皮具。白天的兩場軍演可都沒穿全甲。
手裏的弓弦硬勁,他習武多年,掂掂份量就知道這是三石弓,是步兵的常用弓了——白天紅藍四個營用的都是二石,三石弓,滿力拉開能把一個無護甲的壯漢射穿。
汗直往眼睛裏淌,袁煥使勁眨了眨,沒敢抬手去擦,跟著前後的兵齊齊抬腳,百人的隊伍似長了一雙腿。
行進最快的一組已經到了城牆下,鼓聲騰然一變,主將親衛營憑內力吼出來的聲量雄渾:“填壕車與壕橋上前——!”
城內的弓箭陡然間凶悍了一倍,盾兵來不及歇息,全都舉盾朝天,防住了那片鋪天蓋地射來的箭。
一杆箭從盾沿縫隙中飛射而來,戳到他膝甲上,力道重得袁煥眼前一黑,差點把他疼跪下。
——他娘的,真是來真的!
他一時斷片,腦袋四肢全跟不上,直到被冰冷刺骨的河水濺了一臉。壕車上幾百斤的巨石一塊一塊往河裏砸,薄薄的冰麵迸碎,滿河的浮冰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