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赤眼往往爆發於潮熱的夏秋季,在寒冷的冬季傳得這樣生猛,就確鑿是病毒性結膜炎了。再算上5-10天的潛伏期,今已感染的已不可計數。
清明之後就要立夏了,再這樣傳下去,整個天津都得封。
日頭正高,印坊後院卻掛了白燈籠,白幡沿著幾條回廊轉角,一路引向後門去,似一條通路。
選時間在大晌午,是因為這時間天氣暖和,人體循環生氣最足,不容易受寒著涼。掛白燈籠卻是因為要做嬰靈道場,仆婦們把燈一盞一盞點上,寺裏請來的高僧已經念起了經文,落胎是傷子嗣福的事情,能立刻消解了才為好。
饒是唐夫人早經人事,還是被這場麵驚得手足發冷,喝了杯熱湯暖身,撐起一抹笑進了屋裏。
“這是寺裏開過光的如意結,咱們一人係一個,妹妹們瞧外邊那麽些大夫,都護著咱們呢,誰也出不了差池。等發作起來了,也有止疼的藥……”
唐荼荼向屋裏望了一眼。兩位婦人一間屋子,四間屋裏卻都是死寂的,聽不著說話聲。
全縣城最好的幾位帶下醫都在這兒了,領了官差事,沒人敢鬆懈。隻有杜仲一點不懂這門類,他師父王太醫所經手的醫案全是宮中娘娘的,不能透露給他半句,這帶下一門是一點沒教過他。
醫士們繃緊精神熬製落胎藥時,唐荼荼一路避著人,帶著杜仲出了縣城。
年掌櫃坐了一輛不起眼的灰頂篷車,跟在她的車旁。
“山西寧夏甘肅青海幾省,但凡有鹽湖的地方,都派了人去。晉陝兩省的鹽湖沒結出東西,榆林城外的鄂托克先傳回了信兒——姑娘不知道吧,那地方在大唐之時就有‘鹽州’的美譽,當地百姓采了千年的鹽,也不知道‘堿’是什麽東西。”
說話間,年掌櫃極其隱晦地瞧了瞧唐荼荼的神色。
當地人都不會叫的東西,唐姑娘言之鑿鑿稱作“堿”,這東西竟像是她賜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