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麵北麵崇山綿連,是勝州與蠻荒地之間的天險。唐時,依著高山和黃河築勝州城,是為阻隔匈奴南下的。
八百年後的今日,勝州城渾似個年事已高的老漢,威風不再。對外,擋不住敵軍衝關,對內,卻擋住了他們出城的路。
鎮上的元兵已初初結成攔陣,隻能東翻過這座峁墚山,找片平坦的淺灘入黃河。
黃土高原地貌崎嶇,土塬被無數溝穀切割成破碎的帶狀,走不了一程就得折向,高低起伏消磨著人耐心。饒是他們腳程快,翻越山頭也用了一天,連夜趕路,至五更時分終於下到了半山。
向山下望,駐軍稀稀拉拉,明明是半裏地一個哨點,許多哨塔上卻連盞燈籠都沒掛,明顯沒人在守。
影衛們一邊享盡無人看守的便利,一邊暗罵此地駐軍當真是一灘狗屎。
月光映得河麵平靜無波,也聽不著湍急的水流聲,河道平靜得很,灰瑩瑩似一條煙羅。
水不急是好事,晏少昰剛隨著影衛的長籲聲鬆了半口氣,烏都就從他披風裏探出頭,喪氣地叫了聲:“完蛋,結成冰壩了。”
“什麽壩?”
烏都:“上遊河水化凍後會變成冰花,往下遊飄去,之後千千萬萬冰花聚集,變成流淩,就是流動的冰茬茬,可開河期前後氣溫反複,冰茬極容易結成冰壩,大幅抬高水位線——我們去年秋天過河時,河上是有淺灘的,這會兒全看不見了,說明水位高了呀。”
“船不能走,人能不能趟過去?”
烏都震驚:“這還怎麽走!冰壩又不知道結沒結實,一腳實一腳虛,一腳浮冰一腳水,這九死一生的事!”
廿一戴上千裏眼望了望河道:“我等輕功尚且過得去,隻要河上有落腳之地,就能趟過去。”
烏都拚命搖頭,知道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能耐人都不把危險當回事,連忙扒拉著自己的弱小可憐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