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上本就少有風浪,北方河道三十來米寬,到了水澤旺盛的南邊,河道更寬,容易漲水改流的河段早早被掐斷了,幾十年沒聽說發過水災。這一艘接一艘摩肩擦踵似的船,就算誰家不小心翻船了,同行的搭把手也能救上來。
饒是如此,唐荼荼還是買了兩條紅背大錦鯉,錢是她付的,祝娘和兩位舅舅南下的這一路平平安安。
二百兩銀票她掏得不眨眼,直把傅九兩笑得,財迷變大方了。
唐荼荼才不理他。
河道兩旁的水上人家全是旌旗招搖的大鋪麵,酒樓、客棧與賞景的雅舍連成排,許多文人都坐在樓上吃酒,賞這一年一見的開河典。
雅間裏擺了兩桌酒,靠牆那一桌全是生客,是華瓊生意上的朋友,在疫情時也幫忙出了力。唐荼荼認了個臉熟,還沒把人名和各家做的生意對上號。
三斤重的錦鯉王,大圓盤都裝不下,廚子做成了錦鯉越龍門的造型,油炸時把魚的頭肚先進鍋,炸定型了,再入後半尾,好叫魚尾高高翹起,再點綴上胡蘿卜丁和豌豆,紅是紅綠是綠,醬汁鮮亮,漂亮得讓人不忍下筷。
真下筷了,才發現也就那麽回事,錦鯉肉質一般,沒有塘養的正經鯉魚好吃。
唐荼荼偏頭去看,遠處青山如黛,河上波光粼粼,千百條船下水的場麵全入窗成景。
龍船是宮中買辦的,威風凜凜地領了頭;兩三層高的樓船是京畿地豪商的,船頭扁方,肚子也大,這麽寬的河道竟並行不開三艘船。越後邊下水的越容易擁堵,所以豪船要花錢買河號,就是買船下水的順序。
後來的船就沒先頭那麽氣派了,形狀各式各樣。
葉先生年輕時不知走過多少地方,雖博而不精,卻什麽都能說一嘴。見唐荼荼領著珠珠,倆姑娘坐在窗邊看得目不轉睛,也擒了酒壺坐過來。
“姑娘看對岸——長得肖似竹筏、上頭一麵薄泠泠的帆、四把槳的,那是毛板船。熟練的船工兩天就能紮一條毛板,就地取木,因陋就簡,這小船不擋風來不遮雨,也最容易翻,船上做些下等營生,賣點饅頭燒餅,果蔬小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