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廿三,大捷,斬敵三萬餘,誅敵方兩員大將,生擒皇孫失烈門。】
……我軍死傷兩萬七,火彈耗盡,前鋒營死絕。
【清理戰俘時抓了幾個老兵,一老兵稱他們蒙古人打仗幾十年,從來攻無不克,從沒吃過這樣大的傷亡。司將軍聞言大喜,將這老兵奉為座上賓,可惜沒能從他口中套出將營所在。】
怎麽可能套得出話呢?
晏少昰想:他親自領兵屠盡了最後一支木合裏怯薛軍,那是一群為北元開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功勳兵,半數是鬢發蒼白的老兵,多年戰火淬得他們成了一柄柄毒刀。大戰時顧不上招降,怕橫生枝節,也不敢捉他們入關進戰俘營,盡數就地阬殺了。
死仇在前,落單的俘兵願意吭聲氣兒,都算是好修養了。
他信裏寫三分,藏七分,寫來寫去又覺不該。她一個姑娘,聽戰事做什麽。
後半紙便落回溫情。
【小滿至,時當減衣,這時節正合適出海,海邊的漁民也會有夏忙會,前年我曾見識過一回,熱鬧得很。
書不盡言,重逢再聚。】
身後燈籠亮堂,頭頂是靜謐的月光。廿一隔著三步遠候在邊上,隻覺殿下披著單衣、伏在膝頭寫信的樣子,看得人心裏發軟。
姑娘的來信已經攢了一匣子了,全沒拆,殿下這頭可算是開始寫信了。
“殿下,今夜可要送出信去?”
晏少昰想了想:“不必。亡歿的將士多,報喪的諭告和小兵的家書都忙著上路,便不要占用軍驛了。等戰事了了,再一並給她罷。”
廿一聽得虎目一酸。
堂堂殿下,竟要顧忌“占用軍驛”這點小事,唯恐私事誤了公。廿一一聽就知道殿下那心結還沒解開,怕是要在心裏梗很多年了。
前軍還在衝鋒,既要克製元中軍,又要衝克烈部的防線,一時半會兒攻不下來。沒有了火炮的戰場是安靜的,再大的廝殺,五裏之外便什麽都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