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起了些風,後院兩盞紅燈籠在夜風中晃**,蒙蒙照亮了一丈方圓的地。
唐荼荼走得趔趄,一瞧腳下,才發現自己隻趿拉著一雙帛麵屐出來了,雪白的襪子裸在外頭。
唐荼荼糾結一瞬,也沒回去換,知道二殿下會在這個時辰趕來,必然是有要事的。她跟著廿一一路穿過後院,廿一輕巧地卸下門板,打開了後門。
左右後罩房的仆婦都睡得死沉,沒人聽到院裏的動靜。
安業坊小,坊中隻留一條一字型的坊道,宅舍通通是坐南朝北的,麵朝皇宮,意為忠心無二的天子臣。唐府的後門對著另一個官家的前門,並不是適合說話的隱蔽地方。
而此時,幾名影衛正往地上潑水,各拿著一把硬毛刷子蹲在地上刷地。
——半夜三更的,怎麽在刷地?
唐荼荼心中一疑,盯著地麵看了會兒,認出了青石板上幾條猩紅的血線,順著水流進了磚縫裏。
“這是……”
唐荼荼睜圓了眼睛,她聯想到今晚一院子的陌生氣息,心口渾似被砸了幾錘子。
院子裏藏著的是影衛,那夜裏,是有倭人死士來過了麽?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聽著,是被影衛悄無聲息地解決了麽……
這地不知洗了幾遍,已經一點血味都聞不出了,等天亮了,太陽一曬,想必就一點痕跡都留不下了。
“上來。”
馬車停在路旁,一隻手掀起側簾,喚道。
唐荼荼心亂如麻,心髒撲騰著,比她傍晚救火時跳得更快。她定了定神,抬腳避過了路上的積水,扶著車轅上了馬車。
車上燭光明燦,甫一上去,唐荼荼便對上了一雙比燭光更亮的眼睛。二殿下冠冕俱全,他大概是剛從宮裏出來,就緊趕慢趕地過來了。
唐荼荼愣了下,低頭錯開了視線。
車上不止他一人,車尾還端坐著一名府醫,唐荼荼上回在他府上養傷時見過的。那老府醫收拾好針具,沉默地拱手告退,被廿一扶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