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馮喜安尖銳的問話下,李熙卻自顧自翻開書卷,輕描淡寫道:“可能罷。天下之大,熙熙攘攘,或許曾於路上擦肩而過,因而再見便覺得麵熟,誰知道呢?”
馮喜安卻揪麗嘉著不放,她指了指他的右手背:“望夫子見諒,學生隻是有些好奇,這個傷疤是如何來的?”
披著一張庸常皮子的崔淨空扭過頭,兩雙同樣烏黑深沉、眼尾上翹的丹鳳眼便互不相讓地對視了。
思及馮玉貞不在跟前,於母女二人麵前裝了太久的貧弱書生,崔淨空肆意咧開唇角,霎時間便變幻了神情。
他垂著眼,在那道猙獰的傷疤上一瞥,宛若恍然大悟一般:“這個?這是幾月前——”崔淨空刻意拉長語調,戲謔道:“被一條小狗咬的。”
“你!”
馮喜安一個稚兒,哪怕心智遠超常人,卻遠不是親爹的對手,三言兩語間被氣得小臉漲紅。
她瞪著這個來路不明的夫子:“你騙得過我阿娘,騙不過我,我現在就去告訴她,你就是幾個月前把我們帶走的壞人!”
小姑娘撂下一句自以為十分到位的狠話,立刻推開椅子跑出門。
可惜這麽小的個頭,加緊跑上三四步,也比不上崔淨空閑庭信步似的長腿一邁,自後方俯身,把住小姑娘的胳肢窩,輕輕鬆鬆地架起來了。
馮喜安放開嗓子喊:“壞蛋,放我下來,阿娘——”
瞧著她兩條短腿在半空中胡亂蹬踹,真像是一隻被捏著後頸提起的狗崽了,崔淨空難得被這樣滑稽的場麵逗樂,低低笑出了聲。
他先向關嚴的門那處斜了一眼,這才把人放回椅子上。馮喜安知曉方才被笑話了,看也不看他,把臉扭到一邊,這會兒怕是恨他恨得腮幫子都要咬破了。
崔淨空這才從中琢磨到一點父女相處的趣味,將滑落到書案一旁的毛筆重新擱到馮喜安身前,好整以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