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追了,有完没完!”
“来一次,你追一次!”
“赶着投胎啊!”
苍穹灰暗,空中无日月,乌云犹如厚重的棉花堆积在头顶。
焦黑的大地上布满沟壑,云浅月急促的脚步带起如烟般的黑灰。
肺部犹如风箱般撕扯,汗滴还未落下便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不断裂开的地面从深渊里喷薄出能将人烧焦的岩浆,掉在云浅月身上。
躲避间她有些慌不择路,被地面龟裂的一角绊倒,布满焦痕的身体本能的抱团,护住脑袋滚向一边。
空气中传来烤肉味,身体扑在地上时飞起的煤灰呛得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云浅月不敢停留再次翻身跃起,像一只急速奔跑中的兔子一样,几个跳跃间窜出去很远。
身后不停传来轰天震地的响声,斑驳的地面彻底碎成了蛛网。
地缝里嵌着一只足有两人高的板斧,上面有血滴滑落在地,被大地炙烤下化为青烟。
长满鬃毛的黑手将板斧提起,举过头顶再次抛出,准确无误的落在云浅月的脚跟后面。
两人高的板斧落地把她震得飞了出去,狗吃屎的姿势落在地上。
云浅月骂骂咧咧的窜起,一边跑一边回头嘶喊,“到底为什么追我!”
她后面的身影停顿了一下,硕大的的头颅微微歪向一边。
如果不是长着一张似牛非人的脸,配上圆润的牛角和软趴趴的耳朵,这个动作一定很可爱。
牛头壮汉晃晃头,两个鼻环叮当作响,眼中晶亮亮的目光,看的她心惊肉跳。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身后是虎视眈眈的牛头,云浅月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悬崖,心想,这次应该能留个全尸了。
纵身一跃,像一片落叶飘然而下,她望向灰暗的天空,等待死亡的来临。
正当云浅月在心里感叹人生不易,做个梦都被人追杀时,一个黑点越来越大,急速与她拉近距离。
她嘶吼了一声,“我去,你要不要这么拼啊!”
从崖上追下来的牛头壮汉胡乱挣扎着掠过她,砸向崖底,同行的还有那只板斧,两道影子瞬间消失不见。
良久,云浅月被冰凉刺骨的河水包裹,单薄的身体落入河水里时,河面只溅起一圈圆形的水花。
在云浅月看不见的河底深处,一只猩红的触手,无声的靠近,缠上她的脚腕,猛然将她往河底拉去。
原本已经做好死亡准备的她,安安静静的等待河水将她溺死,暗自庆幸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诡异的噩梦。
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力度拽的七荤八素。
混乱间云浅月瞥到一抹亮光,是那个将她斩首无数次的板斧!
此时她已经被触手摇晃的脑袋发晕,又无力挣脱,心下一横,用了全身力气与触手抗衡,将脖子磕向板斧。
没成想力气使大了,她窜了出去,脖子没断,那只猩红的触手断了一半后,松开了云浅月。
在河底消失不见,求生的本能让她在胸腔里的空气用完之前,努力浮出水面。
“真是,死都不让人痛快,我只想回去,怎么这么难!”
云浅月气若游丝的趴在浮冰上,入口都是冷冽的空气,漂亮的瑞凤眼打量周围。
入目可见皆是白色,浮冰层层叠叠,远处是嶙峋凸起的冰川,孔洞叠加的山脉,静寂无声,连风也没有。
云浅月爬上冰块,望着从未来过的地方,好奇心驱使她踩着浮冰,手脚并用的向岸边移动。
双手交叠抱在身前,身上的衣服早已结冰,变得硬邦邦的罩在身上,鞋子在河里挣扎时便已经丢失。
只能赤脚踩在雪地上,冻僵的脚趾早已麻木,移动的步子也越加缓慢。
云浅月冷的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冻死可真不是一个很好的死法!”
经历了无数次的死亡,云浅月已经死出了乐趣,寻求有质量的死法。
争取让自己死的舒服,死后留下全尸。
她摸了摸后脖子,总有一种不知从何处来的毛骨悚然感,犹如附骨之疽一般跟着她。
“姐姐,我们来玩捉迷藏啊!”一道阴冷的女声在云浅月身后响起。
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头皮发麻,她壮着胆子扭过身子,看向身后。
看到来人是个正常的小姑娘,云浅月松了一口气,对穿着鹅黄连衣裙的女孩说,“对不起,姐姐不能陪你玩...”
话音未落,她余光扫到女孩裙摆,发现下方空空如也,顿时头皮酥麻,后退两步,与女孩拉开距离。
看见女孩乌黑长发下,映衬的越加苍白的脸庞,开始变得阴郁。
她急忙道,“我太冷了!活动活动陪你玩!”不管了,先答应再说,云浅月腹诽。
“好啊!”果然女孩再次露出笑脸,一脸期待的站在旁边等待。
云浅月无法,只能象征性的开始活动手脚,心中盘算着该怎么离开,偶尔僵硬的扯着嘴角对那女孩笑笑。
女孩也回以一个微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泛着幽光。
云浅月浑身一抖,嘴上说道,“真冷哈!”心中越发想念牛头的那把板斧。
女孩眼神逐渐不耐烦,云浅月知道不能再拖了,挥舞两下胳膊,壮志凌云般说道,“你藏吧!我准备好了!”
“姐姐,错了!是你藏,被我找到,我会吃了你哦!”女孩生的秀丽,调皮的表情格外好看。
然而这句话却触到了云浅月惧怕的顶点,她撒腿就跑。
将一直以来的逃跑技能催发到了极限,什么身体僵硬,不存在的。
宁可身首异处,也绝不为他人果腹。
这个念头促使她丧失理智,一头扎进冰川下的洞穴里。
顺着狭长的甬道滑落,无数细小冰碴带着锋利的刃划过她的脸庞,强迫她抬起手遮挡。
嘭
一声闷响,云浅月到底,身下触感绵软,她睁开眼睛,想要站起。
有足球场般大的雪巢里,满是残肢断臂,零散的脑袋,孤零零的躯体,分门别类的堆放在四周。
她动,他们也跟着动。
稍细些的剑眉颦起,云浅月闭上双眼,反复暗示自己要冷静、放松,深吸一口气。
眼眸再次睁开时,双腿已经奔向稍大些的空洞,那里能看见外面的天空。
空洞坡度很陡,被她抓碎的冰碴,刺进手指,鲜血染红了一路的甬道。
残留在甬道里的指甲盖滑落,掉出洞口。
一颗带的狰狞刀疤的头颅飞快闪过,张嘴接住染了鲜血的指甲盖,嚼的咔滋作响,直呼美味。
晚了一步的几颗头颅相撞,跌落一地,越来越多的头颅,张着大嘴争先恐后的飞向甬道,啃食她留下的血迹。
扒着洞口狼狈跌落出来的云浅月一分钟都不敢逗留,踉踉跄跄的跑起来,身后不断飞出的头颅和残肢紧随其后。
不知何时咬在她肩膀处的头颅狞笑着看着她,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
慌乱逃窜间黑影笼罩,扛着斧头出现在云浅月面前的牛头壮汉,让她感觉无比亲切。
她像是一只飞蛾,展翅跃起,第二次主动扑向了那把板斧,人头落地,嘴角残留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随后赶来的女孩不满的说,“老牛,我还没玩够呢!”
牛头不应她,女孩也不觉得奇怪,两个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地上,已经化为星星点点绿色光芒消散的尸体。
“老牛,她不合常理!”尖利的嘶吼带着兴奋从女孩口中发出。
静止的时间让他们无法知道过去了多久,那再也没有从原地出现的云浅月,让他们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