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是覺得張磐可用, 長公主意下如何?”
陳廷鑒緩緩落下黑子,抬眸看了兒媳一眼。
華陽迎著他的視線,神色凜然:“兒媳以為, 張磐過於圓滑,眼下父親正受母後與弟弟重用, 他便唯父親馬首是瞻,一旦將來父親年邁,或是有人撼動了改革根基,張磐能棄高首輔投奔您,屆時也能毫不猶豫地背棄您與您的改革大業, 轉而去迎合那些反對您的大臣, 走一條更輕鬆的路。”
陳廷鑒又拿了一顆黑子, 捏於拇指與食指之間, 輕輕地撚動著。
兒媳這個理由,並不是很能說服他。
首先, 張磐隻比他小一歲, 等他年邁的時候, 張磐也老了,甚至張磐未必能活過他。
其次, 如果有人能撼動他的改革, 他都站不穩了,那麽無論他提拔哪些人,那些人也都將樹倒猢猻散。
與其被未來的隱患掣肘, 不如先用一些願意為他所用之人, 然後再慢慢觀察。
陳廷鑒沒有反對兒媳, 隻是默默地下棋。
孫氏、陳敬宗雖然站的遠, 但就在一個屋子, 又能遠到哪去,隻要用心聽,還是能聽到兩人的談話的。
陳廷鑒這一沉默,母子倆的視線就在半空碰上了。
陳敬宗想要回頭看看,看看華陽是不是被老頭子氣到了,有沒有委屈,然而他才稍微一動,就被孫氏拽住胳膊,不許他瞎摻和。
華陽可沒有奢望她說什麽公爹馬上就會認同什麽,她放下一顆白子,心平氣和地道:“父親,我與駙馬相處久了,也學了他心直口快的毛病,如果哪句話冒犯您了,還請您多多擔待。”
陳敬宗剪刀一歪,差點剪到一朵海棠花苞。
陳廷鑒笑道:“長公主但說無妨。”
華陽:“在曆屆閣老當中,您現在的年紀也屬年輕的,隻是人有生老病死,總會有難以預料的意外,兒媳當然希望您能長命百歲,可兒媳又不得不考慮,萬一哪天您出了什麽事,滿朝文武,誰還能繼承您的衣缽,繼續支持、鞭策弟弟推行您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