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缓缓驶向主干道, 江罄驾着车跟在他们后面。
车内,汤与绵像颗红苹果一样待在副驾驶,目光直视前方。
车厢很安静。
无人讲话。
过了一会儿, 等待路口红灯的时候, 隋让忽然说:“储物格里有零食。”
汤与绵睫毛动了动,不确定他在和谁讲话, 但余光感觉隋让在看自己的方向。
他慢慢扭过头看他。
隋让五官利落分明,眼窝深邃, 认真看着人时有种逃脱不掉的盯梢感, 外边的阳光通过车窗滤进来, 洒落在他的脸庞, 让他的整个人柔和了不少。
汤与绵从未见过这样的隋让,眨了眨眸子,确认一般问:“你在和我说话?”
隋让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敲:“不然。”
汤与绵眸光往储物格里落了眼, 里头放着几款不同的小零嘴,糖果等,像是特意准备好的。
他坐车不吃零食,又不好拂了隋让面子。
于是反问:“你要吃吗。”
恰时,红灯结束。
车子再次启动,隋让原本对糖果没什么兴趣,但是今天……
他看着前方道路,薄唇轻掀:“你帮我挑一个吧。”
汤与绵翻着储物格的小零食, 找出一个粉白色包装纸的桃子糖果, 他不确定隋让是否喜欢,问:“水蜜味的糖果行吗?”
隋让点点头。
汤与绵刚想伸手把糖递给他, 动作一顿, 意识到一件很棘手的事——
隋让双手握着方向盘, 不能腾出手吃东西,太危险了。
难不成我要喂他吗?汤与绵被自己的想象弄羞耻住了。
可能是没听见身边动静,隋让漫不经心瞥来诧异的一眼,又看向前方。
“怎么?”他问。
汤与绵连忙摇头:“没。”
他慢吞吞撕开包装纸,让糖果轻粘在糖纸上却不掉落,然后慢吞吞抬起手,递到他的唇边。
隋让微微低头,把糖果含进嘴里。
汤与绵一下愣住了,因为隋让的嘴唇碰到了他的手指,他指尖都麻了一下。
他讷讷地缩回手,像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却听见隋让说了句:“很甜。”
“!!!”汤与绵脑袋一炸,下意识问:“什么?”
隋让看着前面,目光淡然,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刚才那一瞬的事,不紧不慢地说:“糖很甜。”
“……”汤与绵讷讷道:“哦。”
他僵坐正身体,紧捏着糖纸,看着前方,而手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份柔软的触感。
坐在后排的陆衍舟观察了两人一路,总觉得两人气氛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儿不对劲,像有一种黏糊劲儿在里头。
他看了眼旁边戴着耳机刷手机的宋兜兜,想问问他有没有同感,可他和宋兜兜仿佛天生不对付,便掏出手机,找到自己最近在网络上认识的一哥们儿。
敲字:哥们儿在吗?十万火急。
清纯女大学生一枚:什么呀。
见对方在线。
陆衍舟劈啦啪啦输入:我发现我一个直男兄弟和另一个男生行为怪怪的,刚才我看见他们给对方喂东西,请问一下这正常吗?
清纯女大学生一枚:啊?那你小心咯,你直男兄弟有可能是深柜哦。
陆衍舟:深柜?什么意思?
清纯女大学生一枚:哎呀就是隐瞒着自己的性向啊,我这种就是出柜的。
陆衍舟深深地看了隋让一眼,咬牙:呃不能吧,你不要觉得世界上的男人都是同性恋,我哥们儿挺直的。
清纯女大学生一枚:有什么不可能呀,我现在车上就有三个自称直男,实际上另外两个和我一样弯成了山路十八弯,就一个大冤种兄弟被蒙在鼓里哈哈哈哈哈。
陆衍舟握紧手机,表情变得很菜。
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想到自己车上,他兄弟隋让是直男,小汤也是直男,宋兜兜亦然,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他很是同情道:那个大冤种兄弟好可怜啊。
清纯女大学生一枚:哈哈,谁说不是呢。
*
映泉山庄距B市近有一个半小时车程,隋让车开得很稳,汤与绵撑不住闭上眼浅眠了一觉,等再次睁开眼,车已经停在一家民宿门口了。
一行人陆陆续续下车,拎着包进去登记入住,房间是提前订好的,拿身份证登记便好。
房间都在同一楼层,上楼的时候陆衍舟询问一会儿吃什么。
“这儿有什么好吃的吗?罄哥。”谢知著问。
江罄想了想:“吃烤全羊吗,之前来玩的时候吃过一次,那家味道不错。你们有没有其他想吃得?我都行啊,这俩崽子也不挑。”
询问一番,众人没什么异议,再加上山庄入夜便冷上几分,吃羊肉暖暖身体正好。
江罄说得那家离住的地方不远,走路五六分钟便到了。
这个时间正是吃晚饭时间,烤全羊店生意爆满,都外地来的游客,他们等了十分钟左右才有位置。
“你们还是学生吧,”老板娘热情地带这人到一个白色棚子里。棚里中间有一个用泥土和红砖砌出的桌子,桌中间挖孔,下面铺着无烟炭,上面驾着两根铁钎。
“对啊,”陆衍舟人来熟:“老板娘你这儿生意挺好啊。”
“周末好,平时不咋地。”
老板娘笑着拿起一个木托,从角落的口袋里舀出无烟炭,又加在桌子中间的坑里,手脚利索的拎来茶水,顺手从围裙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几位吃啥?”
江罄对这儿更熟悉,他熟捻地点了只招牌全羊,特色小吃和马奶酒。
老板娘记下来,出去时告诉他们门口保温箱放着热毛巾。
“诶,马奶酒喝起来是不是一点都不醉人的?”谢知著好奇又兴奋地问。
陆衍舟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拎开凳子,坐下:“嘿嘿你想喝啊,我记得你们还差点儿时间才成年吧。”
“我们马上18了,”谢见微似乎很在意别人提及年龄,甚至点开手机看了眼,认真说:“还有四个月零三天。”
陆衍舟逗他俩:“那还是没成年嘛,你俩不能喝啊。”
双胞胎立马不干了,可怜地望着站在门口抽烟的江罄,委屈地喊了声:“罄哥~”
江罄被这声儿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横他俩一眼:“喝喝喝,一会儿我看你俩能喝多少。”
双胞胎不说话了。
汤与绵和宋兜兜对视一眼,两人在对方眼里都看了一丝促狭。
宋兜兜端起茶杯掩饰地抿了口热茶。
汤与绵抓起一把瓜子嗑。
“诶对了。”陆衍舟想起件事,“隋让,弟妹到底来没啊?”
隋让没吭声,他在保温箱里夹出几条热毛巾放在木盘里,放在桌上,然后自然挨着汤与绵身旁的位子坐下,才说:“你这是比我还关注啊。”
“我们不是想见见么,”陆衍舟随意拿起一条热毛巾擦手:“谁晓得你藏那么紧。”
隋让笑笑:“我没藏。”
宋兜兜听着两人谈话,心道他确实没藏,人就坐身边呢。
聊了不多时,两位年轻小伙抬着一只烤好的羊进来,陆衍舟连忙起身拖开凳子,嘴里“嚯”了声。
这羊实在是大,带着刚烤好的香气,上面还滋滋冒着油星。
师傅手艺也不错,烤出了一层金黄酥脆的边儿,吃得时候只需要用刀削上薄薄一层,也不用裹其他蘸料去腥,就一大片直接放进嘴里,纯正的羊肉香瞬间就会溢满整个口腔,这时再狠狠嚼上一口,便有一种弹牙的紧实口感,令人回味无穷。
“呼。”
陆衍舟张大嘴仰头呼了口热气,囫囵几口,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咽下去,喝一口马奶酒:“爽!!!这肉一点儿膻味都没诶。”
谢知著吃得嘴角都流油,疯狂点头附和:“嗯就是就是。”
“啧!”江罄嫌弃地拿过纸巾,丢给他:“擦嘴,能不能像你哥一样细嚼慢咽,别牛嚼牡丹。”
“……”谢知著不满,又不敢反驳,只能赌气般小声道:“他就演给你看的。”
谢见微语气异常平静,却掩饰不住嘚瑟:“那你也演一个看看。”
谢知著气得瞪他。
汤与绵看双胞胎斗嘴挺有意思,他们不像学校传闻中那般高冷,甚至有点幼稚。
汤与绵吃得面颊微微冒汗,他微微吐了下,眼睛在桌上扫了扫,身边的人便问道:“找什么?”
汤与绵发现隋让总是能及时察觉自己想要什么,便也不在他客气,道:“辣到我了。”
隋让放下筷子,伸长手臂拿过马奶酒,往他杯子中倒满。
汤与绵端起杯子就连续喝了两大口,压住嘴里的辣意,放下杯子,随后脑袋轻轻一歪,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谢谢。”
隋让莫名有被可爱到,也学他很小声讲话:“不客气,还想吃什么?我帮你弄。”
汤与绵确实有想吃得食物,但离自己太远,一直不好意思伸手。
他指了指远处的酸奶丸子,裹在表面的面粉炸得通体金黄,上面淋上晶莹剔透的野蜂蜜,看起来极有食欲。
隋让夹起丸子,汤与绵就端起碗接,他碗底掉落了辣椒面,甜辣结合,味道肯定不好了。
“张嘴。”隋让没把丸子放在碗里,送到他唇边,说道:“有点烫,小心咬。”
汤与绵一愣。
他看了眼隋让,后者一派自然,仿佛并未觉得这样有何不对。
丸子圆溜光滑,如果是用筷子接过,在交换间很容易掉落,没必要。
算了。
汤与绵不想显得矫情,于是放下碗,把脑袋凑了过去,最开始他小心翼翼,害怕烫,先是张开嘴,用牙齿咬破表面,动作中带着谨慎的试探。
可表层酥脆内里软糯的口感瞬间俘获了他的心,他再也按捺不住,将正颗丸子叼到嘴里。
酸奶混合着香甜的野蜂蜜瞬间爆开在嘴里。
呀,好好吃。
汤与绵眼睛都忍不住满足得眯了起来。
在氤氲灯光下,他被美食俘获的享受神情被隋让纳入眼底,无声笑了笑。
小学弟吃得太认真,嘴角染上了一点蜂蜜,隋让眸光闪了闪,抬手,低声说了句“别动”。
“?”
汤与绵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隋让的手指在自己唇角蹭了蹭,动作轻柔到如一根羽毛拂过。
倏地,汤与绵眼睛微微瞪大了些,脑袋嗡嗡的:“怎,怎么了?”
对比起当事人的惊慌,隋让一错不错地看着小学弟一点点泛红的脸,眸光复尓往他唇瓣一落,再对上那双眼睛,道:“只是沾到东西了。”
那双眼睛含着的情绪太浓,汤与绵像被烫到了,连忙垂下眼,抬手胡乱擦擦:“哦,谢谢。”
坐在斜对面的江罄看着这幕,微眯了眯眼,从他的角度,他可以清晰地看见两人肩膀挨得密不可分,以及旁若无人喂食物时的亲密和暧昧,甚至连隋让眼底意味不明的情绪也捕捉得一清二楚。
一瞬间,他竟有种要是屋内没人,隋让刚才并不是想用手去擦,而是想直接吻上去的错觉。
江罄被自己的联想震惊到了。
我是疯了有这个想法。
他收回视线,端起面前茶杯和呷了口茶,压惊。
*
一桌人大快朵颐了一阵,便闲谈起来,酒肉上头,众人都有些微醺,陆衍舟提出玩个游戏。
双双胎极其捧场,立刻询问:“什么游戏啊?”
陆衍舟摸下巴,凝思几秒,忽然兴奋道:“来玩默契真心话吧。从我开始轮流说一句话,符合条件就往自己杯子里倒酒,谁的杯子先满谁就喝酒,还要接受惩罚。”
大家听完都没有异议。
“好吧,”陆衍舟嘿嘿两声,笑得很阴险:“第一句,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这句话有很明显的针对性,陆衍舟说完便看了眼隋让,挑挑眉:“嘿,兄弟,倒吧,专门给你准备的。”
“我谢了。”隋让失笑,他似乎早有所料一般,认命往杯子里倒酒。
倒完后,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将酒壶放在了离汤与绵很近的地方。
“……”
汤与绵认栽地拿起酒壶,乖乖往自己的杯子里加酒。
“哇!”陆衍舟实在没想到:“看不出来啊小汤。”
汤与绵尴尬笑笑,放下酒壶。
正当大家以为结束,令人更未料到的一幕出现了——
双胞胎对视一眼,也默默往自己杯子里加酒。
“我去!!!”陆衍舟惊诧,“见微你俩这又是哪一出?”
江罄也同样瞪大眼:“?!”
这个游戏的精髓便在此处,总是会挖掘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瓜。
众人表情纷纷精彩起来。
双胞胎毫不避讳大家,两人一前一后扭过头,朝江罄说:“我们喜欢你嘛,罄哥。”
江罄啧一声,有些丢脸:“见笑见笑,俩崽子没喝过酒,醉了。”
谢见微纠正道:“哥,我叫见微,不叫见笑。”
“哈哈哈哈……”陆衍舟看热闹不嫌事大,“酒后吐真言啊弟弟们,刺激,继续继续。”
第二句话轮到江罄。
他左手支颐,右手有一下无一下敲敲桌子,本想随便说一句,可脑子里不由浮现一幕画面。
他看向隋让,慢悠悠道:“我喜欢的人不是……女、生。”
此话一出,桌上气氛隐隐有些怪了。
只有陆衍舟独自一人笑起来,拍着江罄的肩膀说:“罄哥,你这什么废话,我们这桌子几个爷们儿不喜欢女生,难道还会喜欢男……”
他声音突然没了。
因为他看见宋兜兜坦然往自己杯子里加酒。
随后是汤与绵。
接着是谢见微和谢知著。
江罄一把按住他们,无语道:“你俩瞎凑什么热闹,给我乖乖坐着。”
双胞胎立马乖乖的:“……哦。”
“我这是喝多了吗?”陆衍舟揉揉眼,“小汤小宋,你们倒什么酒啊,你们是……”
说着,陆衍舟灵光一闪,倏地酒醒了大半,身体都坐直了:“你们弯的?”
汤与绵没搭理他,因为酒杯已经满了,于是乖乖道:“我输了,先喝了。”
宋兜兜尚有几分清醒,看陆衍舟,挑起一侧眉梢:“你有意见?”
“没没没,我不歧视啊,别误会,就是没看不出来。”陆衍舟担心自己的反应冒犯,便道:“你们放心,我隋让还有江罄,我们接受度都很高的,是不是,我艹,兄弟你又是做什么……”
桌对角,朦胧灯光下,隋让在往自己杯子里加酒。
浓白色的酒从壶口缓缓流出,一直到快满了,才停手。
桌上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盯着那杯酒。
谢见微和谢知著眼睛都瞪圆了。
屋内沉默。
良久。
陆衍舟眨眨眼,抬起手,毫不留情扇了自己一耳光,喃喃:“我今晚不胜酒力,肯定喝醉了。”
江罄撑着额,使劲按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点。
察觉到大家灼灼目光,隋让放下酒壶,竟然很冷静地轻轻笑了声:“你们盯着我做什么。”
陆衍舟说话大舌头了:“让,让啊,到底是你喝醉了还是我喝醉了。”
隋让懒洋洋托住腮,眼睛动了动,看陆一眼:“我没醉。”
陆衍舟“哦”一声,自说自话:“行,你没醉,那就是我醉了。”
不止陆衍舟认为自己醉了,汤与绵也认为自己也醉了。
他垂着眸,近距离看着那杯酒。
隋让为什么倒酒啊?
他是不是听错话了。
不应该啊。
大家听得都很清楚啊。
汤与绵脑子有点打结。
“看什么?”耳边落下一道声音。
汤与绵看他:“你,你是……”
后面的字没出口,但意思已然明了。
而隋让只朝弯了下眼。
或许是马奶酒有点上头,汤与绵恍惚觉得隋让笑得有点妖,那双眼睛摄人心魄似的。
他眸光不自觉往下滑,落在隋让的嘴唇上,然后听见他说:“我不能喜欢男生吗。”
“不是,”汤与绵迟钝地摇摇头,说:“你之前,不还让我帮你追女生吗。”
“追女生?”隋让重复道,眼里闪过一抹不可思议,但很快被恍然取而代之,“噢,原来你以为我在追女生啊。”
汤与绵:“?”
难道我弄错了?
仔细想想,隋让确实没有说过自己在追女生。
看来是自己弄错了。
原来隋让喜欢男生。
唉,我真是傻。
这都能弄错。
汤与绵抬手敲了敲七荤八素的脑袋。
隋让被他举动逗笑,握住他的手腕,阻止道:“别打自己,本来就有点呆,再打更呆了。”
闻言,汤与绵再次看他,纠正道:“我不呆。”
隋让看他,试探性问:“醉了?”
汤与绵脸一板:“没有。”
马奶酒不似白酒啤酒,它后劲很大,喝的时候没感觉,等在身体里发酵一阵,就会逐渐上头。
隋让都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微醺,人一旦微醺就容易越过一直跨过那条线。
借着点酒意,隋让手指顺着往下,试探了下,见小学弟没抗拒,就慢慢那只软乎乎的小手握住。
汤与绵手指下意识动了动,低头,看着桌下握在一起的手,呆滞地眨眨眼:“???”
他喃喃:“你的手……”
隋让盯着他,唇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我的手怎么了。”
汤与绵看了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说,端坐身体。
再次想:我一定是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隋让的手和S的手好像。
汤与绵闭了下眼睛,感受。
他想,真的好像啊,是我醉了吗?
不应该啊!
此时,游戏已经轮到了宋兜兜。
江罄那句话将整桌的气氛拔到**,但由于谢见微谢知著是游戏睿智,气氛又陷入了些低迷。
“轮到我了是不是。”宋兜兜撑着桌角站起来,他明显有几分醉意,因此也玩开了:“我要说一句劲爆的,你们绝对会大吃一惊。”
陆衍舟撑在下巴,呵呵地笑:“你想说什么啊。”
“听好了,”宋兜兜眉眼弯弯,竖起一根手指:“我要说的是,我喜欢的人就在这间屋里子。”
说完,桌上气氛梅开二度。
随即,失笑。
哈哈哈哈……
这是喝醉了吧。
胡言乱语。
还是指说的是自己?
借机表白?
众人左右看看,不等猜测出一个结果,下一秒,只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碰到了酒壶,拾起,往杯子里加酒。
除了宋兜兜。
在场所有人:???
!!!
为什么?
我一定是喝多了。
今晚这酒好醉人啊,好晕,眼睛都出现幻觉了。
愚人节吗?
“我输了。”偏偏某人还一脸坦然地端起杯子,喝到杯中一滴不剩。
屋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众人呆成机器人。
宋兜兜见目的以达到,满意坐下,深藏功与名。
屋内落针可闻,炭火炙烤着剩下的半块羊腿,焦黄的皮肉裂开滲出了油水滴进炭火里,发出滋滋滋声。
江罄手指微动,筷子从他指间滑落。
“啪”地一声,掉落在地的声音。
众人惊醒。
“天呢。”陆衍舟仰天叹息:“这信息量好大,cpu要烧了。”
谢知著打了个酒嗝:“我是在做梦吧,罄哥。”
谢见微嘟囔:“肯定在做梦。”
汤与绵:“……?”
除了提前手握剧本的宋兜兜,所有人均掀起各种颅内风暴。
江罄算是见过世面的,他双手搓搓脸,稳了稳情绪,想起掉在地上的筷子,弯腰。
谁知这一低头,就不小心看到了大跌眼镜的画面——
在无人发现的桌底,有两人在暗度陈仓,从方位分析,大概是……
我,艹!
在短短两三秒钟内,江罄三观都重塑了一遍。
他拾起筷子,慢慢起身,深深地看了隋让和汤与绵一眼,脑袋里忽然想到隋让死活不愿说那个人的名字,又想到那天在食堂吃饭时的对话,再想到桌子下两人手拉着手……
这一切的一切巧合般地串起来了,并变得有迹可循。
江罄猛地深吸口气,隔空朝隋让竖了个大拇指,佩服道:“兄弟,藏得够深。”
“……你喜欢的人真在这儿,不会是,”陆衍舟回过神,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得出一个猜测,惊恐道:“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其余人瞬间目露一丝复杂与嫌弃。
陆衍舟无语:“你们这什么眼神啊,我有那么不配吗。”
谢知著双手捧脸,慢慢分析道:“我觉得你不是让哥会喜欢的型,让哥喜欢的型应该是……”
他醉醺醺看了一圈,忽地,目光一亮,停着汤与绵身上,软软道:“对,要像小汤学长那样。”
汤与绵一僵,脸蛋霎时间红成了猪肝,张口结舌地解释:“不,不会是我。”
说着,手却被捏了一下。
汤与绵声音没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生出几分紧张和心虚,许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握在一起的手,让他反驳无力。
至于为什么要拉手,汤与绵已经忘了。
“好了,”陆衍舟说,“别卡在这儿了,想个惩罚吧。”
“对对对。”江罄想起件事,“小汤上一轮就输了还没罚是吧。正好,我们成人之美,罚你们热吻三分钟好了。”
闻言,汤与绵直接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双胞胎唯恐场面不够混乱,在一旁推波助澜:“要交换口水的那种。”
“愿赌服输啊。”
“对,要愿赌服输。”
汤与绵:“…………”
众人上头起哄,人多势众,汤与绵简直骑虎难下,一句“愿赌服输”将他所有话都堵了回来。
隋让忍不住笑,松开手,道:“你们把这儿当片场呢,这是吃饭的地方。这样吧,我把剩下的酒全喝了。”
众人互相看几眼,这里确实人多眼杂,随时有人从外面经过,影响不好。
江罄也有些醉了,退而其次:“行,你喝吧,喝完就回去了。”
“那个,”汤与绵不好意思道:“我也喝吧,刚才我输了。”
*
马奶酒的后劲确实大到难以想象。
汤与绵连喝两杯后,神奇地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了,周围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
他有一瞬间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假酒,怎么会越喝越清醒呢?
但是这种感觉仅仅只是持续了一小会儿,他的脑子就和世界渐渐断开了连接。
有点像手机充电充不上了。
随着酒精发发酵,先是视觉、在是听觉、味觉、乃至所以感官,都在逐渐关机。
又过了许久,他隐约听见耳边有人叫他“小汤”。
还有人说“小心台阶啊,下次不能这样玩了”。
“我天,后面真是喝开了。”
“幸好小宋能自己走。”
“罄哥……”
七嘴八舌,很吵。
汤与绵皱着眉,晕乎乎地睁开了眼睛,看到许多虚晃的人影。
他张张嘴:“这哪儿啊?”
有人很大声回他:“你和隋让喝醉了,送回房间了。”
汤与绵:“啊?”
又有声音说:“老陆,别废话了,给人弄到房间去。”
汤与绵很想用力站起来,可双腿软绵绵的。
接着,他脑袋又强制性关机了,这次关机时间很短。
他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说“操,哪张房卡啊?搞混了好像。”
“我来。”
然后自己被推到一个人身上靠着。
汤与绵挠了挠脸,醉醺醺在对方衣服蹭了蹭,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混杂着烟草味。
?
这味道?
这是……
汤与绵用力把脸埋到对方身上嗅了嗅,费力扬起脸,一双眼睛茫然无绪,只能看见男性抬高的下颌角以及喉结。
他伸手,去摸,企图将对方的脸压下来,看个清楚。
隋让眼皮抖了抖,他抓住在脸上**的手,很软,热乎乎的,像只小猫肉垫,就放在嘴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他恍惚地睁开眼,敛眸,略长头发垂落在前额,遮住眼睛。
隋让目光迷离地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走廊顶灯落在一张晕满醉态的脸上,那双眼睛里跑出了几颗小星星。
隋让唇角慢慢扯了扯,用鼻尖蹭了蹭汤细白的颈,然后把脸狠狠埋进去,很深地吸了一口气。
汤与绵腿一下更软了,醉意朦胧中用手攀住他,小狗一样将脸埋在他颈间,确认他身上的味道。
半醉半醒间,他想:S怎么会出现?
是梦吧。
S怎么会出现啊。
这时,“叮”一声。
耳边传来声音:“门开了。”
“把人丢进去,终于搞定……我草,你们撞我。”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一阵混乱。
汤与绵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扯了一下,踉跄着跌进了一个黑暗的房间里,随后,听见门反锁的声音和外面疯狂敲门的声音。
门板上传来的敲打震动很强烈,却又很遥远。
房间漆黑,无灯。
汤与绵脚下捣蒜,踉跄了两步,就栽到了一个宽厚熟悉的怀抱里。
然后是天旋地转,他被半抱着跟着人跌跌撞撞砸进了柔软的床铺里。
耳边传来粗沉的呼吸,汤与绵听见黑暗中,S用缠绵的嗓音叫了声他的名字:
“绵绵。”
然后,就急不可而寸地亲上了他耳廓。
作者有话要说:
等两人酒醒啦,我终于可以站起来啦(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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