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山長說出此話的原因,倒不是瞧不上眼前這小姑娘。
他這把年紀見過的才子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比起男女之別,他反倒更喜歡這樣別具一格的小輩。
可偏偏世道如此,女子展畫,想得到公平清正的點評,幾乎是不可能。
瞧著小丫頭一身樸素青衣,頭上也沒戴著好看些的釵環,想必家境一般,若為銀錢作畫,隱藏性別也沒什麽大不了。
然而夙心聞言,卻笑了笑:“晚輩生來便是個姑娘家,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這世上的確有許多心生偏見之人,他們心思不正,我又何必為那些人委屈自己、藏頭露尾?多謝山長關心,晚輩如此挺好。”
她腰板挺直,自有風骨。
這世道的確是難,女子拋頭露麵都會被人指指點點,她將律法倒背如流,就更知道裏頭許多條文對男女要求各不相同。
她隻一尋常村婦,變不了世道,但讓自己活得自在的本事,還是有的。
嵇山長微微歎息。
他就是看中這畫,才肯與這小丫頭多說幾句,甚至還答應考驗那三胞胎的要求,隻是這小姑娘果真如這畫一樣,瞧著畫麵和諧,實際上卻是個硬骨頭。
偏偏,他竟還莫名覺得很是稀罕,果真是年紀大了,心軟。
“隨你便是。”嵇山長歎息著說道,說完,又道:“未免你覺得老夫處事不公,待考驗之時,我會著人來知會你一聲,到時候你與老夫一同瞧瞧。”
那三胞胎機靈懂事,能像這丫頭說的那樣討人嫌?
肯定不會。
嵇山長說完,飲了一口茶,然後起身走了。
他老人家常常在附近溜達,也不喜人打擾,這書院附近人人皆知,所以這麽久了也沒人上前叨擾,旁人也不知道夙心與老山長說了什麽,瞧夙心裝扮,一個個也隻當她是明月書院某位夫子或是學子的家眷,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