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貝卡越說越激動,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
“我就明說吧,所有這些政客當中最讓我感到惡心的一個,就是那位‘偽君子’傑斐遜先生!”
“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亞曆山大·傑斐遜,還有那些為他搖旗呐喊的黨羽,就好比寄生在我們這個國家體內的癌細胞,隻要能夠實現政治野心,他們不介意造謠誹謗,煽動民意,收買人心!”
“如果讓他們掌握了權力,我們的國家不可能實行任何長遠規劃,一切都要為政治鬥爭和眼前的利益服務,最終導致社會撕裂,在內耗中沉淪。”
“瑞貝卡,真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嗎?”霍爾頓不以為然地問。
喬安也覺得瑞貝卡過於悲觀,然而過往的經曆已經無數次證明,瑞貝卡總是可以在常人渾然不覺的時候,敏銳的捕捉到悲劇的征兆。
喬安希望她隻是反應過度,但是內心卻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瑞貝卡預言的情形,終有一天會成為現實。
正因為預見到了危險的苗頭,瑞貝卡坦言無法容忍新生的共和國滑向無下限的黨爭與流氓政治的漩渦,所以決定接受伯爵夫人的邀請,加入她的幕僚團,除了為姐夫助選,還要堅持寫文章喚醒民眾的理性。
似乎覺察到餐桌上的氣氛有些沉重,瑞貝卡換了個話題,問喬安今後有什麽打算。
“明天一早我就回德林鎮,給外公掃墓,然後前往幽暗地域,與深淵礦區、寂靜殿堂還有花園鄉的老朋友們聚一聚。”
“新年過後,我將陪同羅蘭陛下前往厄斯天宇,嚐試在那個無魔晶壁係創建雲網分站,至於之後要做些什麽……”喬安難為情的笑了笑,“我還沒考慮的那麽長遠。”
“明天一早就走啊……”奧黛麗眼中飄過一絲不舍,緊接著又強作微笑,站起身來向朋友們告辭,“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噢,對了,我也得走了,大家晚安!”
康蒂似乎想到了什麽,緊跟著奧黛麗起身離席。
瑞貝卡給海拉爾使了個眼色,兩人也相繼起身告辭,小跑著去追康蒂和奧黛麗。
喬安扭頭目送四位姑娘並肩遠去的背影,不由感到納悶。
“她們好像約好了似的,怎麽一下子全都溜了?”
“女人的心思你別猜,管她們去幹啥,咱們繼續喝酒聊天!”霍爾頓笑著把他拉回來。
喬安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然而餐廳中還有不少長輩和朋友,自己作為今晚宴會的主角總不能厚此薄彼,隻得打消疑慮,招待客人,直到午夜時分才散席。
霍爾頓叫了輛馬車,順道送喬安回公寓。
臨下車的時候,喬安塞給老友一瓶“神話藥水”,感謝他今晚幫自己應酬。
“哈哈!咱們好兄弟就不用客氣了,快回家吧,別讓她們等急了。”
“啊?有人在等我嗎?”
“我是說你家的仆人。”
“我哪有仆人啊,你小子是不是喝多了?”
喬安疑惑地打量詩人先生。
“噢!可不是嘛,有點兒上頭。”
霍爾頓訕笑著拍了拍額頭,揮手道別。
目送馬車遠去,喬安轉身進屋,剛打開房門,大廳中就自動亮起燈光,瑞貝卡、康蒂、奧黛麗和海拉爾,並肩站在廳中,臉上都掛著略顯害羞的笑容。
“歡迎回家!”
姑娘們的齊聲歡迎,使喬安不知所措。
“你們怎麽都在這裏?”
“嘿嘿!是不是感受到了驚喜啊?”海拉爾羞笑著問。
“驚是驚到了,不過喜呢?”喬安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你們說要給我準備一件送行的禮物,該不會就是這個吧?”
姑娘們相視嘻笑,一起轉身拉開身後的帷幕。
四件樂器出現在喬安眼前,分別是一架鋼琴,一張小提琴,一支阿薩族傳統樂器哨笛,還有一台豎琴。
“我們四人私下裏排練了許久,特地為你準備了一首歌,我們自己伴奏,現在就唱給你聽。”康蒂自豪的揭開謎底。
喬安感動的鼻子發酸,勉強笑了笑:“謝謝你們的心意……”
“好了,姐妹們,表演開始!”
瑞貝卡坐在鋼琴跟前,彈出一段前奏。
奧黛麗微微一笑,側坐在琴凳上,嫻熟的拉起小提琴。
康蒂捧起哨笛,吹奏出空靈而又深情似水的旋律。
海拉爾是四個姑娘裏麵唯一沒有自幼就學習樂器演奏的,但是經過短時間的訓練,在康蒂的悉心指導下,撥弄起豎琴來倒也像模像樣,彈奏出的音符仿佛山澗小溪,清澈靈動。
四個姑娘配合默契,共同演奏出一支阿薩族民歌,輪替獨唱,最後又一起合唱,每一句歌詞都飽含深情,唱著唱著禁不住感同身受,晶瑩剔透的淚珠在她們俏麗的臉頰上滑落。
……
去吧,我的愛。
最好可以悄悄地,平靜地離開。
當你走到門口,我怕無法自持。
忍不住奔向你的懷抱。
……
我希望自己在遠處的山丘上。
在那兒坐下,為思戀而哭泣。
直到最後一滴眼淚消逝之時。
我將奔向你溫暖的懷抱。
……
去吧,我的愛。
最好可以悄悄地,平靜地離開。
當你走到門口,我怕無法自持。
忍不住奔向你的懷抱。
……
我賣了線軸,賣了紡錘。
我賣掉了僅有的手紡車。
為我的愛人買一口鋼劍。
我將奔向你溫暖的懷抱。
……
去吧,我的愛。
最好可以悄悄地,平靜地離開。
當你走到門口,我怕無法自持。
忍不住奔向你的懷抱。
……
我虔誠地禱告。
祈禱我心愛的人歸來。
我深深地思念,卻不再抱怨。
我將奔向你溫暖的懷抱。
……
去吧,我的愛。
最好可以悄悄地,平靜地離開。
當你走到門口,我怕無法自持。
忍不住奔向你的懷抱。
……
喬安站在大廳中央,出神傾聽姑娘們彈奏合唱,情感的洪流在他胸口激**,不由得淚流滿麵。
這是他第一次在這些可愛的姑娘們麵前落淚。
從前他一直將自己孤僻乖戾的性格歸咎於異怪血統,歸咎於不幸的童年,然而現在他知道那不完全是事實,很大程度上隻是逃避現實的借口。
孤獨的人是可恥的,然而無論是源自血統還是後天使然,他就是這樣一個孤僻的怪人,無法心安理得的生活在人群之中,享受家庭生活的樂趣。
他是如此驕傲,又是如此羞怯。
他渴望愛情又畏懼愛情,如同野獸渴望溫暖卻又畏懼火焰。
離開是為了更好的審視自己,總有一天,他還會再回到深愛的人們身邊。
當那一天到來,他希望自己不再逃避,鼓起勇氣說出那句人世間最美好的話:
“我愛你!”
(全書完)
……
·本章的合唱,改寫自一首我很喜歡的愛爾蘭民歌,推薦給書友們分享。
Celtic Woman的《Siúil a Rún》
完本感言
640多萬字的奇幻冒險,今天終於走到了終點,感謝諸位書友一路相伴。
人們常說,“創作一部小說好比孕育一個新生命”,我卻覺得這件事似乎並沒有那麽偉大。
就我的個人體驗而言,寫作更像作者在努力自救,試圖切除如同惡性腫瘤般寄生在自己腦海中的種種構思,不把這些東西寫出來就會被折磨得痛苦不堪,無法安寧。
《遠東王庭》和《法師喬安》,兩個基於同一世界背景的奇幻故事加起來超過了千萬篇幅,然而在我構想的故事體係當中,這還隻是一個開頭。
如果繼續沿用這種長篇累牘的寫法,簡單計算一下即可得知,終其一生,我也不可能把瓦雷斯世界的後續故事全都按照構想完完整整的寫出來。
更何況網絡寫手這個群體的創作壽命相當短暫,遠遠短於現代人類的平均預期壽命。
有限的精力與無窮的構思,這對客觀存在的矛盾,促使我必須改變自己的寫作習慣。
有些適合寫成大部頭的構思,不得不沿用老辦法創作,至於那些靈光一閃的點子,本身就不具備拓展成長篇小說的體量,不妨先把它們整合起來,納入下一部作品。
出清這部分構思,就好比考試時先寫會做的題目,先把能拿到的分數拿到手,心裏就有了底。
為了兼容這些五花八門的創意與設定,我需要尋找一種更具包容性的敘事結構,作為容納這些構思的載體,同時使故事整體呈現出的風格,盡可能協調一致。
這是一個有趣的嚐試,也是我在新書《救世主模擬器》當中采用的基本架構。
衷心希望讀到此處的書友能與我在新書中重逢,並肩踏上一段新的冒險旅程。
謝謝大家,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