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維尋道者

第六十五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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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師叔?”白術一愣,“他們回來了麽?”

 “兩位大師正在洗劍池中,還請公子動身吧。”

 “多謝。”白術見馬車朝自己駛來,就在幾步外停下,“還有勞將軍親自過來一趟,真是不安。”

 “小將也隻是順道。”

 陳鼇大笑湊上前,拉住白術的手。

 “不瞞公子,這汾陰城的活屍幾乎全被在下搜羅幹淨了。”

 黑甲男子麵有難色,他拉著白術的手,欲言又止。

 “公子。”

 陳鼇嘴唇微動,聲音卻直接傳入白術耳中。

 “附近小城雖有活屍無數,但路途遙遠,行道不便還是一說,為公子辦事,小將縱是再勞苦,心裏也是願意的。”

 “可有一難事,公子也知曉,幾位大人都紛紛領軍馬下江南,為的就是功德,太微山、徐家、羊家、枯祠、道德宗……”

 陳鼇解下頭盔,托在手中,他臉上竟有一個鮮紅的掌印,深深刻在左頰上。

 那掌印纖細,似是女子所為,他對白術苦笑一聲,連連搖頭。

 “公子,你也看見了,這都是幾位大人劃好了界域的,我等也隻是管轄汾陰這處。”

 他將頭盔重新戴上,哀聲不絕:

 “小將不慎過了界,被太微山的小祖宗賞了一巴掌……”

 功德……

 在初見無顯無晦時,破爛小酒肆裏,自己就聽過這個詞。

 功德能消弭破境陽符時的心火,是修行路上的要物。

 隻是白術也手刃了不少活屍,卻沒見有什麽功德金光加身。

 怎麽得到功德,做好人好事傑出青年?

 左昭他們也顯然不能吞下江南全境,足足三郡廣大,這麽厚重的一塊蛋糕。

 汾陰城中,十數日下來,已經聽不到什麽活屍的聲音了,在汾陰城外,陳鼇顯然是吃了癟。

 看來活屍的事,還得再做商議了。

 陳鼇眼巴巴看向白術,卻是愈發握緊他的手,其中所求不言而喻。

 “在下真是惶恐。”

 白術也用力回握,壓低聲音:“無顯師叔那邊,我會替將軍多說幾句的。”

 “至於活屍的事,將軍還是幫我略微留意一二。”

 “敢不效死。”

 陳鼇突然有些半吐不吐,他皺皺眉,終還是開口:

 “活屍此處,末將必竭盡所能,隻是公子……”

 他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彩,又恢複平靜。

 “此般形勢,公子可要試試用活人取樂,眼下,活人可比活屍,要好找多了——”

 “不用!”

 白術從陳鼇掌心抽回收,連連搖頭。

 開什麽玩笑,自己可沒這方麵癖好。

 殺活屍,不是為了什麽俠義之舉,也並非是取樂,隻是單純為了屬性值。

 至於殺人,屬性值也不會變化。

 無顯無晦,不知他們是否信了自己那番鬼話,可終於,他們還是默許了自己的舉止,還令人幫襯了一二。

 可歸根結底,他們畢竟是佛門子弟,自己,殺得也是活屍。

 若是換做活人,難不保無顯會生怒,不說把自己開革出去,甚至一巴掌拍死,也不是沒有可能。

 見白術如此動作,陳鼇嘴裏預先備好的一番話,也隻得咽回去。

 他原還備好了一處極隱秘的地室,隻有心腹人才知曉,連用來取樂的人選,也被暗中物色好了。

 沒想到,竟被拒絕了。

 “斬殺活屍,也不過是在下磨礪心境的一種手法,至於殺人一事,陳將軍萬莫再提起。”

 “小將孟浪!小將孟浪!”

 伸手將跪在地的黑甲男子扶起後,白術依舊笑意不減。

 “此後,便有勞將軍了。”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點頭大笑,彼此都是心領神會。

 無顯要見他,白術也不敢耽擱,他朝陳鼇再一拱手,就帶著謝梵鏡鑽進馬車。

 蘇妙戈想跟著過去,卻把陳鼇一把扯住,她掙脫不了,隻得和陳鼇一起,看著白術遠去。

 直到那輛馬車消失在視野裏,陳鼇才悠悠收回目光,放開蘇妙戈。

 “陳將軍。”

 蘇妙戈低著頭,小聲叫了一句。

 “陳將軍?”黑甲男子冷笑連連,“我雖給陳甲大人做了義子,卻終究還是你長兄,怎麽,連一句阿兄現在都不會喚了?”

 他冷冷盯著少女,目光森然。

 “你那叫義子?”

 清麗少女仰起臉,死死盯住陳鼇,半步不退。

 “你那叫義子嗎?”

 她聲音有些發顫,卻還是努力站在原地。

 陳鼇怒氣幾乎撞破胸膛,卻突然呆住,像被一桶涼水潑滅,他靜靜看著自己妹子,沒有說話。

 啪!!!

 陳鼇麵無表情伸回手,蘇妙戈捂著臉,嘴角沁出血來。

 “白術頗為無顯看中,此人修煉赤龍,還獨力度過兩次小劫。”陳鼇負手而立,麵色冷淡,

 “左將軍暗中提點我,讓我去討好他,若他能在無顯麵前美言幾句,我在軍中地位,就大不相同了。”

 他目光終是不忍,將地上的少女攙起來,小心擦去嘴角血漬。

 “我讓你勾搭他,怎麽毫無半點成效?”

 “白公子隻是練武、殺活屍。”

 眼圈微紅的蘇妙戈捏緊手絹,“平日並不怎麽理我的。”

 “奇怪,我都把曲生生調開了。”陳鼇深深皺眉,“你們日日相處,竟也無半點情愫?”

 看著搖頭的少女,陳鼇眉頭愈發緊鎖。

 奇怪了,自家妹子的容色,不至於啊……

 莫非,他喜歡男人?

 “你**了?!”陳鼇突然轉過頭,麵目猙獰。

 “沒有!”

 見少女淚水已經奪眶而出,陳鼇終是發覺不妥,才訕訕偏過臉。

 “聖地門人,哪是能輕易見的。”

 不知過了多久,陳鼇的聲音才低低傳開:

 “你長得好,我把你弄來軍中,也是避開那些世家子的意思,妹子,你若能勾搭上他,不說我身後有了層靠山,縱是你,活得也能好些。

 但你若破了身,難免他會輕賤你。”

 他聲音有些飄忽,像是說給蘇妙戈聽,更像是說給自己聽:

 “這世道,背後沒有人,爬不高,也行不遠的,一個不慎,便是阿爹那般下場了。”

 看著默默蹲在地上的黑甲男人,蘇妙戈終還是慢慢走上去。

 “阿哥。”

 她低下腦袋,“為什麽是他?”

 原本有些煩悶的陳鼇聽到這個稱呼,笑著轉過身子。

 “不是說了嗎?他是內定的聖地門人了。”

 陳鼇柔聲道:“你還小,以後就知道了,似這般人物,哪是能輕易撞見的,能碰著一個白術,已經是大運道了。”

 “可他……”蘇妙戈咬著唇,“他是和尚啊。”

 “嗬!”陳鼇哂然大笑,神態譏諷,“這貓兒,哪有不偷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