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維尋道者

第八十九章 婆稚阿修羅王觀想經(修)

字體:16+-

 “《婆稚阿修羅王觀想經》?”

 無懷聞言皺了皺眉。

 阿修羅,非天也,似天而非天之義。佛國六道眾、天龍八部神之一。

 在古老的傳聞裏,阿修羅與天人燃起的戰火,蔓延了無數紀元,波及億億萬劫數。

 婆稚,意為勇健,是阿修羅與天人部眾作戰的前軍統帥。

 這尊大阿修羅王生有一麵三眼,口中吐火,做忿怒相,祂的身形足足是須彌山的四倍,腳踏無邊瀚海,手中分托日月。

 婆雅王曾率部反擊忉利天,擊打天人的居所。

 《婆稚阿修羅王觀想經》,便是觀想這尊惡神的意韻,獲得無邊大力、無邊勇氣。

 祂的三隻眼裏,分別可噴出宙光、雷電和毒霧,口裏的烈火,更可焚毀天人的軀體。

 觀想法,正是魂魄觀想的大法術,練魂的要術。

 “它修行太難,又劍走偏鋒,稍有不慎,便是墜入無邊阿修羅道。”

 無懷猶豫片刻:“為何不選擇《心遁》或《蓮花劫印》?”

 金剛寺武學不可輕授,便是無懷自己,若非有大功,也是入不得藏經閣,更逞論將它教給門下弟子。

 《心遁》、《蓮花劫印》、《婆稚阿修羅王觀想經》……

 這三門無上大法,俱是他在外遊曆,行走江湖時,機緣巧合下獲得的。

 《心遁》,號稱心念一瞬,無所不至,是模仿佛家六神變——神足通所創造的遁術,是極高明的大法。

 《心遁》現世時,甚至都驚動了寺裏的神足僧,連他都曾借閱觀看。

 此術雖然比不上神足通,但勝在人人皆可修行,有法可循。

 不像神足通一般,悟了便是悟了,機緣不到,不悟便是不悟。

 甚至機緣是什麽,都沒有一個定數。

 《蓮花劫印》,則是一門攻伐手段,在鬥戰上,也隻比金剛寺裏攻伐無雙,號稱輪轉生死,劈分法道的《輪轉印》略遜一籌。

 無懷也曾疑惑,自己這大運也偏偏撞得太巧了。

 三門功法,個個可堪稱無上,足夠被列入金剛寺內。

 但凡拿出來一門,就足以光耀一個中品的世家,成為傳世秘法。

 同行十四人,為何得到機緣的,卻偏偏是自己?

 事後,在金剛寺長輩來接引自己時,無懷才驚覺。

 那座被自己以為是前宋古廟的荒祠,竟是王秋意的埋骨地。

 這位前宋最後一尊人仙,死後足足數百載,卻餘威尤烈。

 荒祠的陣法絞殺了同行十三人,卻放任自己穿行其中,還拿到造化。

 這其中用心,即便是現在,無懷依舊不解其意。

 “你修行赤龍,本就是火中取粟的行險之舉,走得穩的,才是修行,凡事卻並非要盡善盡美。”

 無懷從短暫的迷惘回過神,沉聲提點道。

 婆稚王這樣一尊大惡神,大阿修羅王,即便觀想祂的神韻,也是抱虎枕蛟般的處境。

 不止一次,就連無懷自己,也曾數次被奪去心神,險些被勾進阿修羅道,淪為那尊婆稚王在地上的映照。

 一舉一動,都被祂的法道牽引,如同傀儡,再不得自由。

 幾番思索下,在還有赤龍劫的威脅下,無懷不得不狠下心,廢去這門觀想法。

 “煉魂的觀想法,在藏經閣裏還有幾部,《大丘形意圖》、《伽藍觀想經》……你若想要,盡可隨意取閱。”

 這門觀想法後患無窮,無懷也隻是出於充闊的目的,才將它同心遁、蓮花劫印一並拿出來。

 見階下小和尚執意要選,他不由得生出股懊惱之意。

 “也罷,也罷!”

 無懷煩躁揮手,麵皮愈發赤紅之際,又難免有一絲釋然。

 他得到這門觀想法後,僅僅是修煉到小成,礙於修羅道牽引一日甚於一日,恐自身佛理不能壓製,隻得忍痛廢去。

 對於觀想經中“巨手覆障日月之光、身越須彌山,朝遊虛空、暮歸天宿”的煊赫威勢,他也頗為神往。

 “我有言在先。”

 無懷收手一招,便有兩道玉光從白術眉心飛出,被無懷收進僧袍。

 “若你功行一有錯漏,休怪我替你廢去它!”

 “弟子明白。”白術大喜過望,又是俯身一拜。

 高胖和尚眼珠轉了轉,在無懷和白術身上停了刹那,終還是猶豫開口:

 “婆雅王,佛經曾傳聞祂與天人交戰不休,且這尊大阿修羅王最是好鬥不過,想要觀想祂的神意,恐怕不大容易。”

 “此事不難。”

 無懷搖頭:

 “阿修羅眾爭鬥好殺,是非天惡神,稍後我自會與鍾離太守通個訊息,過幾日,你且帶他去死牢走一遭,幾個月後,想必入門便不難了。”

 以殺伐業力,勾勒出那尊大阿修羅王的神意。

 單從這點看,這門觀想法,無異是徹徹底底的邪門外道。

 “也好,弟子明白了。”

 虛岩頷首,區區小事,自然不必他親自領著。

 隻是白術口中的言語,他與謝微的事,終究還沒個分曉。

 白術是否為成道契機,謝微是否真切動了心。

 這一切,到底還沒個定論。

 他跟在身邊,多少也是護持的意思。

 正上首的赤麵僧人神色威嚴,虛岩心底歎息一聲,低下頭去。

 “同樣是殺伐。”

 這時候,一旁的白術突然開口:“不知道,可能用活屍代替死囚?”

 “活屍?”

 無懷皺眉:“符雨之後,還有活屍?”

 “有的,雖然不多。”

 虛岩也楞了一下,才連忙回道:

 “活屍本就牽連甚廣,即便被宰殺了大半,但因為與長生丹那尊造物相似,被不少大族人家豢養起來,當做寵獸取樂。”

 “有多少?”

 “萬餘數吧。”虛岩思索片刻;“應該要更多一些。”

 “也好。”

 無懷轉向白術,目光中有一絲讚許:

 “你能想到這地步,顯然是有慈悲心的,甚好!”

 他從虛空伸出一探,便跌出一塊盈盈玉牌,上刻“無懷”二字。

 “往臨近州郡也湊一些過來。”

 無懷將玉牌擲向虛岩,被他慌亂接過:“用金剛寺的名號,不要用豐山寺。”

 “弟子……”虛岩盯著那塊玉牌,眼神複雜地收起它,肅然躬身一拜:“弟子明白了。”

 “你有慈悲心,很好,很好。”

 無懷沒有理會心緒複雜的虛岩,眼眸神光大盛,一枚赤紅顏色,似龍似蛇的古怪符籙從眼中射出。

 “這是赤龍後續心法,記得好生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