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試著習慣我。”
沈時硯慢慢起身, 麵容蒼白。
牢房光線昏暗,被汙垢和血漬浸染的牆壁長滿了潮濕的青苔,空氣充斥著經久不見光日的黴腥味, 屏息側耳時,隱隱還能聽見從四麵八方湧來的哭嚎。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是那麽肮髒不堪, 而沈時硯竟然感覺有些心安。
幸而是在這種環境下, 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哪怕她的聲音冷冽, 倒也可以自欺欺人,自己沒有被厭惡。
隔了一層黑暗,他看著顧九,垂在身側的手指無聲蜷縮。
“抱歉。”
他嗓音低啞,又苦又澀。
顧九咬牙:“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沈時硯無言。
顧九忍無可忍,一把攥住沈時硯的胳膊, 明眸緊緊地鎖著他:“我隻想知道為什麽?”
她低聲質問,呼吸有些急促:“沈時硯, 你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
四目相視,沈時硯隻覺得那視線灼人。
引路的曹司早已不見蹤影,四周沉寂, 唯有兩人在昏暗中麵對麵地對峙。
一人想要問個明白,另一人卻默然不言。
時間悄然流逝,顧九的呼吸逐漸平複,心底涼意也隨之蔓延至全身。
她眼眶湧上來一陣酸意。
不要哭。
沒出息。
沒什麽大不了的。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拋棄了。
顧九的力氣被這份沉默消耗殆盡,緊攥著沈時硯的那隻手,一點一點地鬆開。
她扯了扯嘴角, 近乎呢喃:“算了。”
顧九放棄了追問, 轉身想走。
身後那人卻忽然反握住她的胳膊,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到一絲顫抖。
沈時硯在顫抖。
顧九壓抑住想回頭的衝動,咬著幹裂的唇瓣,不去看他。
“我要送你離開汴京,”沈時硯手指不自覺地用力幾分,似是怕她掙脫,“我已向官家請旨,暫任你為京西路提刑官,前去西京洛陽調查命案,以……將功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