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法硰睜著眼睛,黑夜像他砸過來,餘光隻能看見陸遠已經熟睡的臉,孩子般天真,臉頰肉透。
穆法硰輕輕翻身,去看陸遠睡著的側臉。
他看了一會,就忍不住伸手去碰。穆法硰忽然想起幼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那時候夜晚的草叢裏,有一隻螢火蟲。
穆法硰就像現在這樣,安靜的看著。
然後他就忍不住了,伸出手想去摸一摸。
不知道那個螢火蟲是不是快要死了,還是新被生出來的,同他的遠遠一樣傻。並不害怕自己,任由自己觸碰。
手指尖感覺到一點顫栗,然後順著手臂渾身發麻,穆法硰知道那是什麽東西,那是一種情感。
最起碼對於自己是這樣的,那是穆法硰的愛意。
說來真奇怪,穆法硰愛過的東西一隻手都數的過來,他愛他的遠遠,愛遠遠生的孩子,愛瑪利亞……
也愛過那天晚上,一隻可憐的螢火蟲。
穆法硰愛這隻螢火蟲,如同愛陸遠。充滿憐惜的愛,愛得身體會輕輕不自覺的發顫。
穆法硰想,他真正愛什麽的時候,是沒有耐心,隻想要占有的。
螢火蟲,陸遠。
是一樣的。
又不太一樣。
穆法硰從沒有像愛陸遠似的再愛什麽,他愛陸遠時,覺得自己活像被扒了一層皮,從濕漉漉的血肉間蛻出來,讓靈魂呼吸,沒有絲毫壓抑。
自從有了陸遠,穆法硰很少再頭疼。
從前藥石罔顧。而陸遠是他的藥到病除。
怎麽會,那麽的去愛一個人。
一個……人。
穆法硰從沒想過自己會愛自己的同類,那就是人。
滿嘴謊言,滿心欲望。
肮髒的比魔鬼更甚。
可他愛陸遠。
即使陸遠不再年輕,不再好看,說謊貪婪……穆法硰都愛他。
像是愛自己般的愛陸遠,像是愛誕生自己的天父般愛陸遠,像是延續生命般的愛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