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陽, ”長胤真人一開口,就準確無比地喊對了名字, “為師在山中心緒不寧, 一猜便知,是你在外出事了。”
“無論如何,師尊來了, 不怕。”
江暮陽聽見此話, 這才微微睜開眼睛。
夜色中,師尊的輪廓若影若現, 看不甚真切,唯一雙眼睛,似凝結著無盡的愁思, 似與這濃如潑墨的夜色相融合了。
江暮陽張了張嘴,幾次想開口質問師尊何時知道他是雲風的, 可他渾身的力氣,都好像散在了空氣中。
失重般地癱軟在師尊的懷裏,連掀開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重新合上雙眸,緊緊抿著唇, 一言不發。
師尊也不再言語, 更加平穩地抱著他, 幾個瞬息之間, 便消失在了原地。
眼下夜色已深,師尊將他帶入一間客棧。
巧的是, 今晚客人很多,隻有一間空房, 如此一來, 師徒二人不得不暫且擠在一間房裏。
師尊將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榻上, 伸手要為他探脈,江暮陽卻如同觸電般,立馬將手抽了回來。
抱著手臂,把臉偏轉麵牆,一言不發。
“暮陽,看你的樣子,師尊就知道,你已經想起來了。”長胤真人收回了手,從旁長長喟歎一聲,“你在埋怨舅舅不告訴你真相,還將你視為裴清的替身,整整十年,對麽?”
江暮陽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見師尊自稱舅舅了,也很久沒有喊過舅舅了。
上一回喊的時候,與現在已經相隔了很多年,好似橫跨著一條一望無際的汪洋大海。
對,也不對。
他埋怨的並不僅僅是這些。
師尊不會明白的,今世的師尊又怎知他前世受過的種種痛苦?
江暮陽明白,有些事情就如同覆水難收,再也無法改變,他應該嚐試著慢慢放下。
但他就是無法遺忘,怎麽都無法釋懷,他也不知道怎麽做,才能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