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山並不是高山,可不知什麽原因,山頂總是有雪的。
等到天蒙蒙亮,鵝毛一般飄飄揚揚的大雪都停了。
從門口望去,山是曠然蕭瑟的一片白。
練功台上的雪卻已經被清掃幹淨,“哐當”一聲,少年的手凍得通紅,沒拿住手上的樹枝,掉在地上,嚇飛了山林間的幾百隻鳥雀。
江子由叫道:“這個人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殷不棄問:“你是什麽時候拜在聞時禮門下的?”
江子由脫口而出:“三十年前。”
“從我有記憶起,師兄就一直長這個樣子,應該是早就到金丹期了。”殷辭小聲嘀咕。
殷不棄問:“你確定嗎?”
江子由點點頭:“確定的,我記得特別清楚,我和扶華聖君是同一年來日暮裏的,不過,聖君比我早來幾個月。”
殷不棄一怔,似乎想到什麽,眼眸裏霧起風動,隨即又問江子由:“你有家人嗎?”
江子由搖搖頭:“我不知道,我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師父,也沒了以往的記憶。”
薑念念看向殷不棄:“可是想到些什麽?”
“還不確定,先接著看。”
風從上旋轉而下,一人便出現在山門,清冷伶仃,身上的白衣很單薄,卻像不怕冷似的。
那雙古井幽潭的眼睛裏也看不到半分溫情。
那時的聞時禮,比現在,還要冷漠。
少年看見他出現,欣喜若狂,連忙往這處奔來,“師父,師父!你回來啦!”
這兩人,就是聞時禮師徒了。
江子由抓著他的衣角,又將手上的樹枝忘身後藏了藏,說道:“師父,我這些天每日都有好好練劍,沒有偷懶。”
聞時禮走了幾步,發現衣角被扯住了,低頭看了一眼他凍得通紅的手,沒有說話。
江子由連忙縮回手,不安又期待地望著他。
少年心性,總是渴望長輩表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