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半夜就停了。
六點鬧鍾準時響起,窗簾拉開,屋外的路上積了一夜的水。窗戶打開一條縫,天色還是灰調的藍,雨後的草木氣味爭先恐後鑽進來。
窗下垂直對著的是一塊平如鏡的水窪,路邊種的是山榕,常青的高大闊葉,被風裹掉幾片油亮的寬葉,在水麵上打轉。
人畫不出完滿的圓,葉子**出的漪紋卻規整清晰。
隔了一條路的隔壁院子裏種滿白色的洋槐,四五月份,遠看像彌散的白色硝煙。
叢安河注射完信息素幹擾劑,站在窗邊放空,直到一隻采花的雌蜂鼓動翅下的鼓膜,貼到玻璃上。他突然想到什麽,手指神經性地抖了兩下,猛地把窗戶關死。
開合力度很大,雌蜂被嚇走,窗框都震了兩下。
叢安河推開臥室的門,廚房裏傳來一些響動。
聽見腳步聲,高玨從冰箱櫃門一側探出頭。
“你起得好早。”
看見是叢安河,高玨轉過頭不再和他對視,但語調輕盈,點了幾下腳尖。
“你比我早。”叢安河笑笑,“不是說好今天是我和……”
他卡殼了一瞬,順勢撿起地上掉落的一塊包裹黃油的金色錫紙碎片,扔進垃圾箱,繼續道:“我和戚舉做早餐。”
高玨正在案板上切著檸檬,動作慢慢的,半天才道:“今天我正巧要早點出門。戚舉她,她身體不太好,我幫幫忙應該會快一些。”
做表演這行,慣會裝聾作啞。叢安河也不說什麽,從小冰箱裏摸出六枚雞蛋,“謝謝。方便幫我拿一個碗嗎?”
高玨放下刀,嘴角隱秘翹了翹:“好,你要大的還是小的?”
“大一點。”
高玨把碗推過來:“你想做什麽早餐?”
叢安河單手打了個蛋:“西多士。昨天大概問了問,沒有雞蛋過敏。”
高玨後知後覺:“我在做蜂蜜檸檬茶,你沒關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