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梅林久違的做了一場夢。
不過對於他這種夢魘來說,他所謂的“夢”並不是常態所能解釋的“夢”。他的“夢”是長久歲月中零碎的一點記憶再度被憶起,回顧這段故事的經曆便被他自己用浪漫的語調稱呼為“做夢”。
“所以呢,你夢到了什麽?”
高塔之上,夢魘輕輕的問,自掌心把玩的花瓣捏的有些斷裂開來,低垂看向書本的目光也未曾凝聚。
“夢到了我所不能理解的事情。”
自問自答中,天台上仍舊站立著窺探黃昏落日的半身存在如此說著。
突兀閃過的記憶碎片被抓在手心,回顧著這份記憶帶來的卻不是陡然想起的欣慰和趣意,彌漫上胸膛,侵占無心的夢魘的卻是一種無比窒息而又酸澀痛苦的心緒。
仿若那份記憶的碎片被切實的抓在手中,刺破掌心留下斑駁的血痕,留下猙獰的傷疤。
連帶著骨頭都在一同發著痛。
“我夢到了一個身影,兩幅畫麵。”梅林說。
他自夢的碎片中窺見了不存在於記憶中的故事。
滔天綠樹遮蓋之下,淡淡的青草氣息自鼻翼間湧動。藤蔓攀爬而上亮出彎曲嬌美的枝幹與花朵,點綴著樹墩之上反複的年輪。
白發的夢魘踩著光來,白袍搖曳著光的斑駁,卻又染上清晨的露水。他眉眼含笑,兜帽之下唇齒都勾起弧度,張合之間似乎在念著一個名字。
在他目光的對麵,藍的豔麗連同銀白的鎧甲拚湊出熟悉的感覺,卻又並不同於他腦海中所熟知的那位女扮男裝的存在。
對方的麵容模糊散開難以窺見,卻仍舊能夠察覺到那翹起的金發自指尖的摁壓中被碾平垂落的觸感。黃昏的光微弱的鋪下金色的細碎,夢中的夢魘頓足於此,卻是將寬大的長袍解下披展開來,輕悄的蓋在了對方的身上。
“做個好夢吧。”夢魘笑著說,“夢到我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