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仍是醒著的,隻是不清醒,細弱地呻吟。顧西園把病房的窗戶關好,冷得手指僵硬,賀循拿了X光片回來,與顧西園去醫生辦公室。顧西園忘了他與賀循是在美術館門口分開,抑或賀循一直陪著他。
醫生說:“恥骨斷裂,建議保守治療,嚴格臥床,不要下地負重。”
賀循接了電話回來,看見顧西園坐在露天長廊裏,明明很怕冷,卻臉對著風口發呆,眼睛紅得像隻兔子。賀循知道他是一個獨自也會想很多的人,顧西園以前發給賀循的消息轟炸簡直就是他的內心獨白,這時候不應該讓顧西園多想,賀循是這樣認為,走到顧西園身邊,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飯。
顧西園抬頭看他:“你還在啊。”
“……”
“吃飯吧,”顧西園說,卻沒從冰冷的長椅上站起來,“對了,我去把錢交了。”
“已經交過了。”賀循說。
顧西園安靜了好一會兒,問他:“賀循,你知不知道他們要這樣用我的畫?”
不等賀循回答,自己又說:“你肯定不知道,對不起。”
完全是被害者的一方不知在為什麽道歉,對不起三個字針紮一樣聽得人耳朵流血。
“茅清秋剛剛給你打了電話,沒接通。”賀循說。
在美術館看到顧西園時,茅清秋雖然裝得若無其事,心裏還是有點後怕,沒有聯係上顧西園,又立刻打給了賀循,問顧西園是不是和他在一起。
“哦,”顧西園慢吞吞看了眼手機,“凍關機了——他想說什麽?”
賀循蹲下來,與他平視,拇指擦了下顧西園通紅的眼角。
顧西園怔怔看著他。
“不管他說什麽,”賀循說,“你都不要理會。顧西園,如果想要那幅畫,就去拿回來,茅清秋也好,茅維則也罷,都是不重要的人。”
顧西園一臉“你在說什麽”的表情,賀循皺眉道:“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