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地自容的羞辱感和被揪住把柄的驚慌促使丁厭拔腿就跑,他遺忘了腳下8厘米的鞋跟和暴露在冷空氣中受凍的雙腿,像聽到獵槍打響的小動物般落荒而逃。
楚瀛丟了煙要去追,又遲疑地停駐腳步。
丁厭被洶湧的寒冷籠罩,仿佛一息間邁入凜冬;他跑到上氣不接下氣,足底鑽心的疼痛迫使他奔跑的速度慢下,他踉踉蹌蹌地走在下坡的山道上,臉蛋被風吹的僵硬發麻。
——我玩兒完了。
工作、同事、按部就班的生活,這下子全完了。
丁厭想,這一天終究是來了,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夜路走多,終是撞見了討命鬼。
這時,來自後方的車燈照亮了他黑漆漆的前路,緩慢行駛的車輛鳴笛聲提示他轉身。
丁厭置若罔聞,執拗地裹緊了身上外套,希望自己能隱身消失。
開車的人探出車窗喚他道:“快上來。”
“你不要管我!”他堵住耳朵,“我死不了!”
然而老天爺似乎有意和他作對,要讓他曉得什麽叫人一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他原本四平八穩地走了兩三百米遠,足踝卻在這一刻突然受力傾斜,右腳一崴,人直晃晃地倒了下去——
“啊……”劇烈的痛楚從骨頭縫裏迸出,丁厭跌坐在地,鞋跟也斷了。
他被劇痛衝昏了頭腦,一時間四顧茫然,隻聽到風聲過耳掠入蒼密幽靜的樹林,遠方城市的繁華燈火如同隕落的星星,而他被喧囂的俗世遺棄在這條荒無一人的公路上。
楚瀛的手臂修長結實,蘊藏著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堅實的力量感,輕而易舉地將他捧起,把他從冷寂的山野送入有暖光照耀的封閉空間內,柔軟的毛毯再次蓋上他的肢體,暖氣烘著手腳,皮膚被酥麻的觸感俘獲,心緒由慌亂變得安寧。
幾張潔白的紙巾遞來後座,又收回了。楚瀛說:“原來你沒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