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子身邊這麽多年,他早已見慣了上位者的兩麵三刀。
前些天還在朝堂上當眾誇讚鍾家嫡長子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卻毫不留情叫他毒殺。
段渢見得多了,心裏便愈發不屑,帝王殺人的理由無非是那一個:威脅。
別的帝王如何他不知,他隻知道靖文帝心胸褊狹,多疑嬗變,一旦他覺得某個人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和權勢,又礙於身份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便會叫他們這些人解決,這樣一支獨屬於皇帝一人的特務機構,外稱大內護衛,私底下都喚他們為:血滴子。
段渢雖然刀下冤魂無數,但為人並不嗜殺,相反,他很厭惡這種因為帝王一念之私就隨意殺人的做派。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血滴子,他想看看外麵的世界,想做個普通人。
他看著鍾府高大的院牆,心想,一切將會在這裏終結。
隨即他一個起跳,輕輕掠過牆頭,悄然無聲落地。
既是毒殺,那便有個名正言順的由頭比較好,棲衡能暗中替帝王除掉這麽多礙眼的人而神不知鬼不覺,自然不是吃素的。
他先是在鍾府探查了一番,將府裏的人情關係、各房心思大致摸清,心裏很快就有了計劃。
他準備在鍾卿的吃食裏下毒,再栽贓給一個平日裏就妒忌鍾卿的妾室,一切隻要偽裝得自然,便隻是一場府宅之亂,鬧不到上麵去。
明明已經計劃好了這一切,可真到行動的時候,他卻第一次有些猶豫了。
這些天他不止看到了其他妾室對於正房的妒忌,還有鍾毅謙兩夫婦對待鍾卿特殊的態度。
段渢是個孤兒,他沒有體會過父母親情,看不懂這兩夫婦對孩子到底是關心還是不關心,隻是他看得出,那傳聞中舉世無雙的鍾家嫡長子,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眼裏卻有著同齡人沒有的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