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熾灼灼地看著耿京川。
其實他的演技很拙劣,很容易看穿,難的是拒絕這樣一雙眼睛。
耿京川沉默地站起來。他背對著燈光,冷熾看不清他的臉,隻覺得從這個角度看,他顯得異常高大,像一尊雕塑。過了許久,他點了支煙,煙霧讓他的臉更模糊:
“我養不起樂隊。”
冷熾愣住。
他以為耿京川會答應,或者再給他一些考驗,沒想到他會以這個理由拒絕。他再也演不下去,站起來:“樂隊不是能演出賺錢嗎?怎麽還得花錢養?”
耿京川勾了勾嘴角,像笑,又不像:“你回去吧,我晚上還有事。”
冷熾隻好收拾東西。耿京川不想告訴他的事,他怎麽磨也問不出來。他心裏盤算著再找巴音打聽,也就沒有糾纏。
從琴行出去,他給巴音打了個電話,一直無人接聽。回到宿舍,冷熾掏出手機,也沒看到回電。
他百無聊賴地看了會兒書,聽室友聊找工作和考研的艱難,無門無路,萬事艱難。那是他拚命逃避的另一種人生。可惜說出來也沒人理解,他們隻會說,何不食肉糜。
在室友們的牢騷和自嘲中,冷熾昏昏沉沉地睡了。
前半輩子的經曆像電影一樣在夢中放映,所有的苦樂和追求都曆曆在目。在夢裏他既是演員又是觀眾,有時,他也跳出屏幕,在觀眾席上審視自己的人生——總是在放棄,放棄安逸,放棄穩定,甚至放棄千辛萬苦追求來的東西。這讓他十分困惑,以至於醒來時,他還記得夢中回**的問題:
這一切到底有什麽意義?
“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
最近琴行的小店員一見冷熾就煩,因為後者看到他就問,耿京川在哪。
“他每天來這兒取琴,你們總得打招呼吧?”
“就算是老板,也管不著他下班之後去哪。”店員縮回電腦後麵,老家快被偷了,他連忙一頓操作,“要不你就在這兒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