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隨石板平緩下落時,阮欞久琢磨起落地後的安排。
雖說他對自己以及唐少棠在暗處的目力有十足的信心,卻不至於狂妄到認為他二人能僅憑模糊的視線在黯淡無光的囚室裏隨意摸索,就能毫發無傷地破解機關,輕易脫身。
他相信喬韞石所說的話:神農闕的機關陷阱不以傷人為目的。
這份對神農闕與喬韞石的信任,是他敢放心大膽地讓唐少棠一並留下的理由。
但他也沒有完全小看這裏的布置,他以為:
起碼得替唐少棠找點亮光。
也不用太亮,黑燈瞎火的水平就行了。
然,落地的一瞬,阮欞久就改了主意。
他覺得太亮了,真的太亮了。
尤其是目不轉睛望向自己的那兩雙眼睛,亮得著實有些滲人。
蓑衣翁:“……”
秋海棠:“……”
阮欞久:“……”
唐少棠:“……”
八目相對,無言的沉默在靜悄悄地蔓延。
這四人身處地宮囚室,四麵已經點上了火,足以將周遭照得一清二楚。
這裏沒有致人昏迷的藥物,沒有令人迷惑的陷阱。想必是先到的兩人已經破壞得七七八八,隻差摸索出一條出路了。
地方安全,人也齊全,阮欞久在這逼仄的囚室內生出一種被迫拜見家長的緊張感。
他難得得無話可說,於是厚臉皮地拱了拱唐少棠,示意他先開口。
唐少棠與阮欞久的顧及大相徑庭,卻是一樣的無話可說。礙於阮欞久的麵子,他幹巴巴地客套了一句:“樓主,蓑衣翁。”
他說的生分,語調更是拒人千裏的冷淡。
一個二十多年相識不相認的至親,對他百般利用。
一個不久前毀了他家的仇人,與他結下深仇。
麵對這兩個人,他隻能道一聲稱謂。
“……”
於是,蓑衣翁同樣無話可說,轉而有模有樣地衝阮欞久問候了一句:“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