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候,長垣縣丞李人俞以身體不適為名,告了幾天假,與夫人孫茺兒上京來探親。
他如今是朝廷命官,既非因公入京,便住不得官衙館驛,隻是靜悄悄住進了當初等待授官時租下的小宅子。
羅月止提前兩日才收到了來信,差人緊鑼密鼓將宅子收拾出來,來不及拆洗的被褥都換了新的,另給院兒裏配了幾個小廝。
羅月止道:“也不早些告訴我要來,收拾得這樣倉促。若叫舅母知曉了,還以為我故意怠慢呢。”
李人俞道:“不妨事,什麽地方都住得。”
孫茺兒瞧了自家夫君一眼,忍不住將話接過來:“我看這院子幹淨得很,有勞兄長掛念。就是怕姑母家勞心費神的,方才安安靜靜地來,沒想到還是添了麻煩。”
“哪兒的話。”羅月止笑著領他們出門,“眼看晌午了,先去家裏吃頓接風的餐飯,邊走邊說……”
李春秋聽說李人俞這段時日腸胃不調,便拜托家裏的廚娘做了好些滋補的藥膳。
羅邦賢舊疾又有複發的苗頭,這段時日都臥床不起,將李人俞叫到屋裏瞧了一眼便罷了,沒有跟他們一同用飯。
李人俞從羅邦賢房中出來,看著安安靜靜等候在門外的羅月止,隱隱有種知覺,仿佛這一對兒讀書人不像讀書人、商賈不似商賈的父子鬧了什麽別扭似的。
羅月止察覺他的目光,笑著抬頭問道:“怎麽了?”
李人俞嘴唇動了動,到底沒問出口:“沒什麽。”
中午這頓接風宴吃完,按照羅家的老規矩,要撤了席麵煮水飲茶。
說話間的功夫,羅月止叫人提了十餘隻小箱子來,摞在地上足有半人高,說是給孫茺兒拿的妝品麵藥,瞅著箱子上的徽記,皆是桃花妝鋪所出。
“我不大懂這些,聽旁人說,都是受京中女郎喜愛的款式,用起來也比別家溫和些。”羅月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