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 鄭桑野每天最抗拒的就是從睡夢中睜眼,他不得不去做抉擇。
鄭慧的病情日漸惡化,短短幾天整個人都呈現一副灰白的憔悴, 拿到鄭慧病危通知書的時候, 他才真正深刻感受到恐懼,感受到鄭慧真的時日不多了。
可他還從未讓鄭慧過上一天好日子, 鄭慧養他十年, 病了痛了都是鄭慧在照顧,他無法失去鄭慧。
鄭慧奄奄一息躺在病**,虞岸看到鄭桑野崩潰痛苦的模樣,心中真是難言的愉悅暢快。
在福利院裏,像他們這樣身體健全的孩子很少,平常除了上學, 就是在福利院幫著帶自己的護理老師, 也就是他們的“媽媽”, 照顧其他身體有缺陷的孩子。
虞岸都記不清自己在被虞正陽夫婦領養前跟過很多人,從他稍稍能記事一些起, 他的世界裏就沒有人教過他善, 那些人總是教唆他去做壞事, 偷、搶,掠,因為小孩子就算觸及法律底線很多時候也能被原諒, 他不過是個跑腿的工具。
可那又有什麽所謂,他需要依靠, 也渴望依靠, 即便這個依靠並不長固, 即便這個依靠可能是個酒鬼, 賭鬼,毒.癮分子,即便他可能會常常遭到他們的毆打虐待,被當作他們生活不順發泄的沙包,但隻要能活下去,隻要能給他飯吃,做什麽都無所謂,他給誰當兒子都可以。
他狹小的世界裏,活下去是很艱難的事情,隻要有人能讓他活下去,給他暫時的庇護,雖然這層庇護的目的也不單純,遭到嫌棄毆打是必然,反正他們也隻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後來進了福利院,還是因為他最後一次跟著的那個酒鬼不爭氣的把自己給喝死了,因為酒鬼死的太突然,在他沒有找到下一個落腳點,警察隻能把他送到了龍曲附近的福利院。
他不是第一次進福利院,而他極度厭惡這個地方。
這裏的人,身體殘缺被拋棄的一批,智力缺陷的一批,他看著那些會爬到身邊衝他傻笑的小孩,就害怕嫌惡得作嘔,十幾年前的福利院並沒有那麽好的設施和管理,披著天使皮的惡魔不在少數,祈求憐憫和施舍憐憫的世界就是非黑即白的,他那時隻有一個想法,逃離這裏,去哪裏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