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冷雨落眉心。
硯青怔然撫了下額心的濡濕, 隻覺得已經許久沒有如此真實的觸感。
長夢千載,這些年的一切都仿佛虛妄,靠著一線執念渾渾噩噩地活到如今。
他懷中兀地一沉, 是麵前那人脫力栽倒下來。
這具身體的重量和他熟悉的明燭相距甚遠,眼前人太過清瘦,在這凜冽清寒的飛雪之巔,似乎輕易就會被風刮走,他印象中的明燭, 比現在這個人更為高挑、明豔, 驕傲得甚至不可一世。
可他幾乎不用太多思考,倉皇一瞥間,就足以肯定。
哪怕她的容貌同之前不一樣了, 身體也變了,可這人就是她,硯青萬分肯定。
來不及思索究竟發生了什麽, 她的修為為何會低至如此, 硯青就已經聽到了另一頭傳來一個陌生男子又驚又怒的聲音:
“雲七, 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左護法此刻的心情已經無法用簡單的驚怒來形容,此間發生種種都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唯一知曉的是,此地最可怕的存在,那個因為種種原因隻能被困在兩峰夾道中的人,被她親手釋放了出來。
裂天山是個怪地方, 左護法早就知曉,這裏存在著某種特殊的結界, 防備著天外天那位強大的新任星主, 任他縱有翻天之能, 也對此地心存忌憚。
那結界的來源便是眼前這人。
他親眼看著這個可怕的存在被逐漸褪去黑霧,喚回了神智,那雙銳利狹長的眼睛散發出令人瑟縮的鋒銳目光。
他敵不過。
左護法心頭生出一個無比清晰地念頭,這人太強,他根本沒有任何希望能與之匹敵。
劍君,硯青。
劍乃凶器,卻又是君子之器。
千年以來,於劍之一道,能得君子之名的,也唯有硯青一人而已。
他身為天外天護法,對當年發生在裂天山的這場惡戰略有耳聞,如今終於親眼得見,對著麵前似威勢似巍峨高山傾軋而下的人,心頭除了無邊的恐懼,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