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耶律大石準備繼續上路。
昨晚他是傍晚才上碼頭,沒有細看, 清晨來到碼頭, 才注意到這永濟渠上,來來往往的,大多都是石碳船。每有一船靠港, 立刻便有人推著兩輪車、挑著筐子、趕著毛驢湧上去,裝上滿滿的石碳,用麻布封上。
他明白石碳是用來生火的, 但不明白的,那麽多貧民為什麽也要買石碳, 去打柴不好麽?不需要錢, 隻是要花些時辰罷了, 可這些人最多的,不就是時間麽?
他因這疑惑,問了一個路人老嫗。
那老嫗正背著一筐碳, 見麵前的富貴人物,不敢怠慢, 惶恐道:“回員外的話, 這碳石價賤,拿黃泥混了,既能做窩煤賣出賺幾文錢,平日也能自燒。另外,如今城裏建了一個泥灰磚坊, 需得人力, 把打柴的時間省下, 去做工坊做些零活, 要更劃算些。”
其實賺的有限,每次也就多上那麽幾文錢,但對她這等平頭百姓來說,幾文錢已經不是小錢了,積少成多,一年下來,便能有百十文,十年下來,便能有一兩貫,別的不說,便是不給兒孫,也能打上一副上好的棺材了。
耶律大石點點頭,心裏卻有一點煩躁,他覺得哪裏不對,覺得這裏大有深意,但又想通透,於是整天都在大運河上,看各種貨船來來回回。
直到太陽落山時,他無意中看到一名滿身補丁的小民,抱著一片五尺的花布,對著夕陽反複翻看,那臉上笑意溫柔,他才靈光一閃,想出哪裏不對。
“普通百姓覺得劃算,”耶律大石驟然起身,在船頭踱步,“若一兩個人便罷了,不過小恩小惠,可若讓天下百姓都覺得劃算,需要多少?”
他們大遼有兩百多萬戶,每家一年多上百十文,該是多少錢,又會不會有那麽多人起事?
再一想,大宋戶口遠勝遼國,這樣的收成,又得是多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