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東之地, 這片後世稱為江蘇的地方正在經曆一場大旱。
大宋的救災製度平穩運行,官府熟練地開倉平抑糧價,但在這場大旱中,大量顆粒無收的佃戶帶著家小, 開始進入城中討生活。
太子殿下繼位來, 大作工坊, 這些年來,工坊帶來最大的改變, 就是給了佃戶一條新出路, 讓他們遇到困難時, 不用困守在那一畝三分地中, 去城中找些最苦的活計, 至少也能活下來。
這事帶來最直接的體現,就是那些雇傭佃戶的主戶們,對佃戶們客氣了許多, 在以前,他們對佃戶幾乎是掌握著生殺大權——主戶若是不願意佃戶們繼續租種,那大多數佃戶是很難在短時間內找到新的土地租種,那便是斷了生計。
正因此, 平時大戶的權力是極大的,佃戶便是損了利益,也要忍氣吞聲, 而當有了新的出路後,主戶們的生活質量便下降得厲害。換以前,他們想找佃戶做幫手, 隻要說一聲就行了, 現在他們都會推三阻四了。
運河之上的碼頭上, 又是一家老小提著包袱,走上貨船。
淮南路夾在汴京、杭州、密州這三個新興的大城之間,很多人過不下去時,便會外出討生活。
如今淮海東路的人有三個選擇,一個是順著運河南下杭州,一個是乘海船北上密州,還有一個便是順著運河去西北邊的汴京。
“走吧,”為首的老人輕杵拐棍的,“東京城是天子腳下,工坊最多,船費也不貴,不像南邊那麽克扣。咱們就去東京城。”
一家人都上了寫著“陸”字的貨船,而在這支船隊中,後方還有一位意氣風發的文士,他三十出頭,是“淮西提舉常平”,管理著淮南西路的常平倉,今年因為救災有功,加上已經到三年的考評之期,回京述職,眼看又要升官了。
但升官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這次去京城,不知道能買到多少書,”陸宰感慨著道,“自從油印之道盛行以來,書價日降,對我等愛書之輩,實是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