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霜

第061章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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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 你、你认识小婵?”兰婶一脸惊讶。

“认识的。”谢浔笑容淡淡,“不仅认识,我们还非常熟悉。”

兰婶一怔, 望着谢浔的目光越发惊异好奇。

谢浔向远方苍茫的草原,道:“他们是怎么失踪的,在哪里失踪的?”

兰婶收回怔怔注视着谢浔的目光,慌忙道:“是、是春儿, 春儿去找丢失的小羊羔, 老半天没回来, 小婵知道了就带着几个人去找他,结果这两个谁都没回来, 齐齐失踪了!”

“娘!娘!”

兰婶话音刚落, 春儿带着几个人急匆匆跑过来道:“娘!快找人去救小婵姐!她为了就我们, 被狼群包围了!”

“什么?”兰婶身子一晃, “你说、你说你小婵姐姐被狼群包围了?”

“是啊!”春儿急得直抹眼泪,“狼群就在东面的三岔坡上,娘, 你快想想办法救小婵啊!晚了, 小婵姐姐就被狼吃啦!”

兰婶骇得魂都散了,她下意识地去看谢浔,却见谢浔戴上面具挎刀上马,早已飞奔了出去。

夜空在头顶滑行而过,好似一张闪烁明亮的巨幕。

骏马疾驰如风, 不多时,谢浔便见了春儿口中的三岔坡。

山坡四周长满了棘棘草, 被风一吹, 好似张牙舞爪的怨鬼。除了棘棘草, 另有一群野狼,一名女子,女子紫衫黑裙,傲然立于狼群之中,手执一只短笛,正怡然从容地吹奏着清脆悦耳的乐曲。

野狼或立或卧,包围着她却不靠近她,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守在她身边,目光深邃地了望着远方。

那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睛好似停顿在半空中的萤火虫一样,点亮了那片不起眼的山坡,亦点亮了站在山坡上吹笛子的姑娘。

谢浔沉寂了三年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人从地狱中唤醒,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裴玄霜,攥着缰绳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留在胳膊上伤痕似又泛起了灼皮刺骨的疼。

不该再见她的。

他想。

因为,他是那么的想要她!

仿佛三年的忍耐都是为了今日的相逢,他聆听着自己的心跳,告诉自己,得到她。

便轻轻夹了下马肚,朝着裴玄霜与狼群走了过去。

狼群率先发现了谢浔的到来,在头狼的带领下纷纷起立,于裴玄霜身前筑成一道人墙,依次发出警告味十足的低嚎声。

谢浔无视激愤的群狼,纵马逼近裴玄霜:“你别怕。”他轻声道,“我带你回去。”

裴玄霜遥望着谢浔,缓缓拿下笛子。

虽然天色较暗,四下无灯,可裴玄霜还是认出来人便是拓跋氻。

在此之前,她与拓跋洪的弟弟拓跋氻从无交际,今日倒是有缘得很,短短时间内见了两面。

“拓跋氻?”裴玄霜抬眼瞧他,“你来找我吗?”

“是。”谢浔在狼群前停下,“春儿说你遇到了危险,让我来找你。”

“春儿?”裴玄霜垂下眼眸。她在带春儿回营帐的路途上遇见了狼群,因怕狼群误伤了春儿等人,便打发他们先回去,自己留下来与狼群周旋,想来是春儿会错了意,这才请拓跋氻来找他。

可拓跋氻一人而来,单枪匹马的,如何对抗得了野蛮凶悍的野狼。

“你走吧。”裴玄霜生怕被对方拖累,也怕拖累了对方,“这事我应付得来,不需要别人帮忙。”

谢浔在面具后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本事,也知道,你不需要我帮忙,只是,骑马回去总比走回去快些,姑娘还是收下在下的好意吧。”

裴玄霜闻言一愣。

什么叫,我知道你的本事……

正欲张口问个明白,一声尖利的马鸣划破夜空,黑色的骏马一跃而起,越过狼群,来到裴玄霜面前,恣意地扬起前蹄。

马上之人俯身而下,一手紧拉着缰绳,一手搂住裴玄霜的腰,将她抱上马背,纵马跃出狼群的包围,向着天与地交接的地方奔去。

裴玄霜骑在马背上,心如擂鼓般跳动着。

怪。

太奇怪了。

拓跋氻对她而言无异于一个陌生人,可当她与他同乘一骑时,为何感觉如此熟悉。

冰冷的熟悉。

还有,他刚刚那句“我知道你的本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非,他认识她?

裴玄霜瞬间汗毛倒竖,一种不祥的预感将她层层包围。

“把我放下来,我认识回去的路,可以自己走。”她默默攥住衣袖,声音微抖地道。

“你要离开?”谢浔一瞬不瞬地望着裴玄霜发丝凌乱的侧脸,“就让我带你回去吧,这里还很危险。”

半是熟悉半是陌生的低沉嗓音携着草原夜空的冷风一并灌入裴玄霜的耳中,裴玄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莫名觉得他的声音是如此令人恐惧。

她强压着心头的恐慌,道:“我没事,请你放我离开。”

谢浔不由自主将他与裴玄霜之间的距离缩得更紧。

“离开?”他嗅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沉声道,“不能了。”

裴玄霜一颤。

似曾相识的压迫感!

她猛地回过头,猝不及防间对上了面具后的那双乌沉沉的眼眸。

头顶的夜幕星河都不及那双乌眸深邃悠远,带着一股莫名的力量直抵人心,连魂魄都被攫取了去。

“你……”裴玄霜几乎要叫出那个名字,“你是谁?”

谢浔却不答话,深深地望了裴玄霜一眼后用力一甩马鞭:“驾!”

二人一马在草原上疾驰许久,仿佛真的要跑到天地的尽头。

如此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奔跑了许久,谢浔终于在一片璀璨明亮的星空下扯住了缰绳。

不待身|下的马匹挺稳脚步,裴玄霜便跳下马背,踉跄后退几步后瞪着谢浔道:“你不是拓跋氻!你到底是谁?”

身着羯族首领服侍,带着青面獠牙玄铁面具的谢浔翻身下马,扔了马鞭,一步步走向裴玄霜。

见其缓缓逼近,裴玄霜不禁后退两步:“你到底是谁?”她攥住手中的短笛,“你是……”

是谢浔!

不!不!!!

裴玄霜极力否定着这个答案,千方百计的劝说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谢浔远在沛国城都,怎么回到漠川来,怎么可能遇见她!

“你别怕,别躲。”谢浔柔声细语地哄着裴玄霜,像是在安抚受了惊吓的小兽一样,“我不会伤害你的,请你相信我。”

裴玄霜后退了几步后缓缓刹住脚步。

她砰砰乱跳的心在向她索要一个答案。

她亦想朝向缓缓逼近自己的男人索要一个答案。

终于,男人站在了她的面前。

没有片刻犹豫,裴玄霜抬起手,摘下了对方的面具。

狰狞惊悚的面具落地,谢浔那张俊美无俦且不可一世的脸赫然而出。

裴玄霜望着那张脸,呆愣在地。

是他?!

是他!!!

居然真的是他!

这张三年来不曾放过她,时时入她梦中折磨她的脸,居然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噩梦成真,她该如何是好?

“谢浔?”三年没有唤过这个名字了,再次唤出,嗓子里当真是生涩得很,仿佛生了一根倒刺,来来回回地割着她的喉咙。

“是你?”她一抖,“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谢浔凉笑着道,“你难道不知,前来营救漠川王的人,是镇北军?”

裴玄霜难以置信地瞪着谢浔,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她确实不知道前来救助漠川的军队,是镇北军。

她急着带北夷百姓逃难,急着去寻找春儿,急着赶回营帐,没想也没去打听过,帮助了漠川王的人是谁。

原来是谢浔。

竟然是谢浔!

“所以,暮时去救我们的人……”

“也是我。”谢浔情不自禁地向前一步,“我给了自己一点点时间来确定自己对你的心意,最终发现,我仍是放不下你。裴玄霜,有时候我真的很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放不下一个女人,我甚至不愿意承认对你动了真心,但事实就是事实,我……确实想要你。”

一壁说,一壁朝裴玄霜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她的脸。

裴玄霜惊恐万状地扫过那只戴着玄狐皮手套的大手,匆忙朝后退了两步。

“你说过要放过我的,你明明已经放了我的!”她摇着头朝后退,似在躲避一头随时要扑上来将她咬碎的凶兽,“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请你离我远一点!”

谢浔的心不出预料地疼了起来。

“你就这么讨厌我……”他缓慢而坚定地走向不断后退的裴玄霜,“我知道,是我欠你太多,做了太多过分的事。玄霜,你相信我,我以后不会在欺辱你,逼迫你了,我会好好对你,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裴玄霜绝不会相信谢浔的话!

她为什么要相信谢浔的话?即便他说得是真的又怎样?她打从心底厌恶、憎恨这个人,除非她疯了,否则的话,她绝不会重蹈覆辙,再次落入对方的魔掌。

“你别做梦了。”裴玄霜一脸决绝的坚定,“想让我跟你走,除非我死。”

谢浔足下一顿。

“又要寻死……”他唇角泛起一丝无奈的嘲笑,“我是希望你心甘情愿跟我走的,如果你不愿意,我只能用一些非常手段……”

裴玄霜恨极了!

“你想耍什么手段?”他那些手段,她再清楚不过,不由得后背一凛,“你想用他们威胁我是不是?”

谢浔唇角一勾,清瘦下来的面庞比之五年前越发棱角分明,越发阴郁阴鸷:“先不说这些……”

他猛地将裴玄霜抱入怀里,无视对方的挣扎与惊恐道:“我要你,就现在。”

作者有话说:

062 回去

裴玄霜愣了一瞬, 转身便跑。

这个疯子,魔鬼,畜牲!

身形闪出去的刹那, 谢浔抢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吻如雨点般急切地落下,仿佛被凶兽残忍舔舐,裴玄霜左躲右闪, 口中不断哭骂:“你放开我!谢浔!你放开我!”

谢浔吻住那殷红的薄唇, 忘我的吸允碾转。

裴玄霜紧攥着谢浔的衣领, 被迫承受着这场狂风暴雨。

一吻作罢,冰凉的大手毫不犹豫地探进了裴玄霜的衣襟。

裴玄霜又气又急, 呼吸难畅, 近乎昏厥, 然而当那只冰凉的大手触碰到她肌肤的一霎, 她还是清醒了过来,拼尽全力推开谢浔,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不能被他得逞!

不能!

她绝不要再次坠入噩梦之中。

她拢着衣襟狂奔, 却因气虚乏力而双膝发软, 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玄霜。”谢浔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你别跑,你跑不掉的!”

裴玄霜挣扎起身,却被谢浔一把按在地上。

“别跑。”谢浔在她耳边喘着粗气,“怕什么?又不是没做过。”

裴玄霜浑身直打哆嗦, 盯着谢浔的目光与盯着一头饿狼没什么两样:“你这个禽兽!你就不能放过我?”

谢浔抱住裴玄霜:“不能!”

他答得是那样的坚定,好似这三年时光不过是一场梦幻泡影, 只要他愿意, 只要他想要, 随时可以将这层幻影戳破,将她从人世间带回地狱中。

“凭什么?”裴玄霜用力抵着谢浔的肩,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从不是谢浔的对手,从不是。

“凭什么?”她法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不断呢喃,“凭什么我要一直受你摆布,无法彻彻底底的逃脱?”

谢浔一把将外衣脱下,扔入凌冽的北风中:“凭什么?凭我真的想要你。”

裴玄霜目光空洞的盯着头顶的繁星,忽地尖叫起来。

啊——!!!

她叫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嗓子吼穿,要将五脏六腑震碎。苍茫的草原上久久回**着她凄厉的惨叫声,引得远方的狼群一同呜鸣,似在分享她的痛苦。

谢浔望着一脸痛苦,紧闭着双眼放声嘶吼的裴玄霜动作一顿。

“你怎么了?”他握住裴玄霜的手腕,“我们早已做了夫妻,你到底在怕什么?”

裴玄霜后脑顶地,双腿蜷缩,继续疯狂哭嚎着。

谢浔头皮一阵阵发麻,赶忙松开了裴玄霜,半跪在她身旁道:“你不喜欢,我不碰你便是了,玄霜,你别怕……”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裴玄霜拥入怀中。

裴玄霜神智昏聩,即便被谢浔抱进了怀里,依然在嘶哑地哀叫着。谢浔紧紧抱着裴玄霜,心脏酸痛地听着她的阵阵哭嚎,等待漫漫长夜的耗尽。

无论裴玄霜愿意不愿意,她还是被谢浔带走了。

除蓝枫外,另有八名贴身护卫看守着她,以至于她离开漠川时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兰婶牵着春儿一路尾随着他们,不停地问谢浔:“大人,你为什么要带走小婵?是小婵什么地方得罪大人了吗?”

谢浔回首看着裴玄霜所乘坐的马车:“你们不必紧张,本官,带她回家而已。”

“回家?”兰婶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浩浩****的军队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光影的尽头。

裴玄霜绝望地坐在马车里,欲哭无泪。

她多想告诉兰婶,她不是回家,而是被歹人掳走了,可她不敢,因为兰婶根本救不了她,她不愿让兰婶伤心。

因为要掳走她的人是谢浔,所以,整个漠川无人能救她。她甚至在拓跋洪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庆幸的微笑,仿佛因她的存在,而拥有了一张护身符。

她想逃,可惜,逃不掉了。

谢浔命蓝枫点了她的穴道,眼下,她除了眼珠能动,哪里都不能动了。

或许,只要谢浔不死,她便过不上自由随心的日子。

那你就去死吧。

她忍不住诅咒。

那你快去死吧。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愿,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与嚎叫,接着有人大声呼喊:“有刺客,保护侯爷!”

裴玄霜双眼猛地一亮。

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绣着王符帅印的车帘,只恨被蓝枫点住了穴道,无法趁乱逃出。她默默期盼刺客武艺高强,有如神助,顺利取走谢浔的狗命。

马车外刀剑□□之声不断,并时不时有惨叫声传来,裴玄霜提心吊胆地听着,直至那些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淡。

原本微微晃动着的马车恢复平静,裴玄霜知道,刺杀结束了。

谢浔死了吗?死了吗?

思忖间,车帘被人掀开,身穿银色铠甲的谢浔道:“玄霜,你可还好?”

裴玄霜望着毫发无伤的谢浔,一震。

脑中的一根弦猛地被人攥紧,刹那间,无数血淋淋的画面从她眼前闪过。

“你……”裴玄霜睁大眼睛瞪着谢浔,尚未看清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便失去意识昏死了过去。

再次睁开双眼时,裴玄霜已然回到了琅月轩,那座困了她足足半年的监牢。

三年了,琅月轩中一切如旧,分毫不变。

侍女秋月红着眼站在榻前,见她醒了过来,缓缓跪地:“主子……”

裴玄霜用力闭了下眼睛,一个猛子坐了起来。

“主子。”秋月赶忙上前扶住裴玄霜,“主子,你身子还虚着,不如再睡一会儿吧。”

虚?裴玄霜心中冷笑,三年来,她辗转于北夷与漠川,长途跋涉,风里来雨里去,身体练得不知有多好,怎的一回到琅月轩就身体虚软,弱不禁风了。

“我没事。”她穿上鞋子起身,“武安侯呢?”

秋月跟着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道:“侯爷进宫了,临行前,吩咐奴才好好照顾主子。”

照顾?是监视吧。

裴玄霜额角一痛,不由得回想起那些血腥凌乱的画面。

“主子,你没事吧?”见裴玄霜面露痛楚之色,秋月慌忙对一旁的小丫鬟道,“快,把薛府医叫来!”

“秋月,我没事。”裴玄霜扶着秋月在窗前坐下,目光不自然掠过身上的白衣,道,“我睡了多久了?”

“大概两个时辰了。”秋月将一碗热茶放到裴玄霜手边,“因为刺客的事,侯爷气得不轻,大概要处理完这件急事才能回来。”

她轻轻按了按裴玄霜的膝头:“主子,你且耐心等着,万不要责怪侯爷呀。”

裴玄霜目光诧异。

“秋月……”她反握住秋月的手腕,“三年不见,我心如初,武安侯,与我无关。”

秋月本就红着的双眼越发地红:“可是主子毕竟又回到侯爷身边了啊。主子,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侯爷虽不得主子的心,可侯爷的心里,是真的装着主子的啊。”

“她装着谁和我有什么干系?”裴玄霜道,“三年也好,十年也罢,他之所以放不下我,不过是因为,我不肯屈服罢了。”

“不,不是的。”秋月反驳,“侯爷若不是真心喜爱主子,又为何会拒婚不娶,与老夫人僵持多年,奴才想,侯爷一定是将夫人的位置留给了主子。”

“夫人?”裴玄霜直觉得好笑,“谁要做他的夫人?秋月,这不是我想要的。”

“主子……”秋月苦苦哀求,“就算主子仍不愿接受侯爷,也请主子保重自己,不要再、再……”

秋月说着说着便不说了,只泪眼朦胧地望着裴玄霜。

裴玄霜自然知道秋月再说她三年前一心求死的事。

她不会再绝望求死了。

她死做什么?该死的人是谢浔。

“算了,不说了。”裴玄霜转身看向院外,盯着院中走来走去的人影道,“这么多侍卫,都是武安侯安排的?”

秋月点点头:“是,都是侯爷安排下保护主子的,怕刺客闯入督府,伤了主子。”

“是吗?”裴玄霜摆摆手,“罢了,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秋月不放心地看了看裴玄霜,道:“是,奴婢遵命。”

裴玄霜闭上眼,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重新睁开眼,多么希望眼前出现的是茫茫草原,然而展现在她眼前的只有一座大得一眼望不到头的,四四方方的院子,可一屋子的名贵家具,金器摆设,精致奢靡,却又腐朽无力。

裴玄霜恨死这个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兜兜转转三年有余,她竟是又落在了谢浔手里?

难道,她注定摆脱不掉他?

她痛楚的凝眉,目光因混乱的思绪而摇摆不定,全然未察一只灰山雀落在了她的脚边。

待她发现那只灰山雀时,小家伙已经偷偷啄点心上的酥皮吃了。

裴玄霜一愣,慌忙看向窗外,确定无人发现山雀后默默关上了窗户。

她认得这只山雀。

在北夷时,为了能与逐风时刻保持联系,她将御灵术教给了对方。

逐风一学便会,很快炼化了一只山雀,与她通信联络。

没想到,逐风的山雀居然飞到了沛国,找到了她。

逐风明明已经逃跑了,这个时候找上她,为的是什么?

带着种种疑问,裴玄霜摘下了山雀脚上细小的信筒,挑出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逐字逐句地读完了逐风写给她的密信。

看罢,裴玄霜面色顿白。

信上只有两行米粒大小的字——

助我刺杀谢浔。

白十安。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