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鱼磨得实在没有办法的唐修终于还是妥协了,她脸色红红的带着李鱼回到书店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三字经》。
李鱼:???你在逗我
唐修却不以为意,她现在有着一种身处大气层的高傲,根本不在乎李鱼这小屁孩的不懂事。
随着《三字经》的书皮被剥开,李鱼终于看到了内里包含的庐山真面目。
书本身没有多么精致,只是上面的图画大胆狂放,令人看了不禁脸红心跳,其上只是以白描笔触勾勒,却将好一副春宫密事绘于纸上。
这书不似平常书一般是一页一页翻开的,反而是将一整副长图折叠起来,只要一打开就是十多个或春衫轻薄露香肩或秋千**漾惹人心的视觉冲击。
唐修笑嘻嘻地打量着李鱼,她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打趣李鱼的话,就等着看李鱼露出窘迫、害羞的表情了。
李鱼真想满足唐修的恶趣味,可是她憋了半天愣是做不出那种扭捏样子。最终无奈只能干巴巴硬夸了两句:“其实,其实画的还行哈,就是没颜色不太好是不是?”
“啊,是呀是呀。”
不对!
终于反应过来的唐修一脸震惊地指着李鱼,哆哆嗦嗦问道:“你不是没有经历过人事吗?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唐姐姐,你听过一句话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说的就是我了。”李鱼也不想的,只是一来,一个医生对任何人体都没有过分的反应是常事;二来么,试问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就连一个广告网页的颜色广告也比这个劲爆多了吧!
俗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冷静下来的李鱼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就这么个小册子竟然卖的比咱们的教辅用书还要好?”
唐修无趣地将东西收起来应道:“这不是很正常嘛!毕竟读书人还是少的,但是爱看这种小册子的人可数不胜数,而且它价格便宜,咱们走量也能卖出去不少啊!”
“是啊,不能只走高端路线,需得雅俗共赏才是。”李鱼点头承认,任何时代最好销量的都不会是严肃文学,通俗文学才是更容易被接受的。
李鱼经过与唐修今日的交流暂时放下了唐集先走经营高端文学的路线,这个时代读书人的书籍远远没有到足以令一个书店迅速占领全国市场的能力。
“唐姐姐,这种小册子是不准光明正大的卖吗?为什么要包在正经书皮的外面?”李鱼不理解的问道。
唐修摇头笑道:“倒也没有,只是咱们毕竟如今卖的大多数还是圣人的经史子集,私下悄悄卖还行,若是明目张胆的摆上去,恐怕明日就有那等酸儒骂咱们有辱斯文了,毕竟咱们还是想要科考的,我的名声已经够差的了,不能落得个人人喊打吧!”
“原是如此,”李鱼点点头,她充分理解唐修的处境,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但是被名声阻碍她拓展商业版图的步伐是不可能的,于是她略估算了一下近期的收入,一个早在开业之前的想法就浮现出来。
“唐姐姐,我们是时候开一间分店了。”李鱼抬眸望向书店外的广阔天地。
高等班果然不同,李鱼每天都要啃下大本的经史子集,这些文言文拮据聱牙,李鱼有自己的主张,她跟随课堂上众人学习完当日的内容后,都会留下来等着林铭,向她请教每篇文章的意思,并进行完整细致的标注。
自打上回尴尬后,李鱼大方的补上了二百两束脩,又因为她言谈举止十分有度成熟,对待林铭没有畏畏缩缩的态度。
再加上林铭有心看看这个天才能够走多远,愿意耽误自己的时间给李鱼开个小灶,因此二人交往起来十分轻松。
这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一方面李鱼真正理解学习了东西,另一方面,她的高等教辅用书的标注大业直接完成,为以后出书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周朝的私塾分为三等,分别是一等、二等、三等,每等书院所能招收的学生数量和可以收取的学费金额都是大大不同的,而且一等私塾出身的学生在报考书院时也更有竞争力一些。
但是这私塾的等级不是固定不变的,每年三月中旬都有各坊市的总教习去评等级,所以这每年的晋级考评都是私塾的大事。
蕴华私塾在东郊坊属于一个二等书院,周朝的私塾每年想要晋级有三种方式,一种是私塾的先生功名晋升,如林铭如今就是秀才身份,如果她明年考上了举人,那么私塾自然晋升一等。
这第二种就是私塾间的比赛,由总教习来组织,每个坊市的私塾全部参加,这考试主要通过经义、算学、礼仪、书法、诗文总计五项内容构成,哪家私塾能考进前三,她所属的私塾自然也可以更进一步。
最后一种就是每年统计各个私塾考入书院的学子数量,也就是俗称的升学率,升学率高的自然地位随之提升。
如今已经是三月初十,还有五天就到了每年一度的私塾晋级考评,林铭多年在秀才的身份上毫无寸进,先生只说她火候还没到,今年考入书院的学子数量又寥寥无几,还剩下的一个私塾比赛林铭也没太抱多大希望。
二等私塾虽然还不错,可是她处于地理位置不好的东郊坊,学生们与其他坊市并没有任何竞争力,往年这种比赛她也只能陪跑。
但是李鱼的到来使她看到了新希望,这些天她对李鱼有了充分的了解,也慢慢开始赞同唐修对她的评价。
李鱼的领悟力非同凡响,她升入高等班没几天便可以上手完成一篇完整的策论,其内容的许多见解十分独到,有时令她都有顿悟之感,仿佛总能一眼便看到问题的本质,不禁令她多次感叹后生可畏。
于是,这次比赛她第一个便想到了李鱼。可是她的兴冲冲却被李鱼泼了一盆冷水。
“这种机会不多的,每年只有一次,你虽然入学时间尚短,但是先生认为你可以去试一下,与众学子交流一番也能提升自身的,有时候闭门苦读并不能更好的进步啊!”林铭语重心长打算改变李鱼的想法。
李鱼一张小脸就皱了起来,她实在有口难言。
她难道要跟林铭说自己是寸步不能出东郊坊吗?听听!这话说出去谁信?
若是知道了自己曾经得罪过太尉大人,是个被家族放逐的弃女,恐怕林铭为求心安,也不敢继续再教导她了。
不敢应承的李鱼只能油盐不进的拒绝,一会说着学生才疏学浅一会说着我胆子小,不敢离开东郊坊。
磨破了嘴皮子的林铭只能无功而返,李鱼说的借口她一个都不信,可是却没有半点办法说动她。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李鱼虚脱的抱着胳膊趴在了桌子上,她也很想去啊,可是李太尉要看她生活在烂泥里饥寒交迫,东郊坊的守卫可不会跟她客气。
可是,在比赛开始的前三天突然迎来了转机。
今年的比赛本来轮到在宁和坊举办,可是宁和坊的场地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有什么缘故,突然坍塌了,这可急坏了总教习。
现在各坊再重新准备场地明显时来不及了,只有去年举办过的东郊坊场地无需重新准备,只要简单打扫一番就可以继续使用了,因而,东郊坊这个穷地方又一次因为私塾比赛而热闹了起来。
林铭因为李鱼的拒绝对这次比赛也淡淡的,谁会对给人家做陪衬有兴趣啊?于是在下课后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比赛场地改变的事情,有意向的可以随时找她报名。
没想到,一直装死的李鱼听了今年在东郊坊举办后,突然眼放精光,下了课后就笑嘻嘻找到林铭主动说要参加。
难道她是真的害怕离开东郊坊?
林铭心里疑惑,但是只要她愿意参加就是好事,林铭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将李鱼的大名填在了参加的名单上。
其余高等班的学子有的去年也参加过,最好的成绩也在四十开外了,虽然明白自己不可能进入三甲,但是秉着学习交流的心态还是有几个名列前茅的学子找林铭报了名。
这样算下来,总计蕴华私塾有五个学子报名参加。
李鱼回到了家里告知柳秋和平安自己要去参加比赛的事情,二人比她自己还要高兴。
李鱼充分体会了一番高三学子被家长无微不至照顾的感受,柳秋更是特地去布庄买来了上好的布料为李鱼亲手细致地缝制衣衫。
很快,三月中旬如期到来。
比赛当天的一早,柳秋就将李鱼按在梳妆台上。
“今日你去比赛一定要打扮得体,再不能跟往日上学时一样荒于装扮。”柳秋不容置疑的梳着李鱼的发丝。
“不用特别郑重,你想啊,我要是打扮的光彩照人的去了,若是答的好了还罢了,若是回答的一团糟,她们一定要说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李鱼皱着鼻子跟柳秋笑道。
柳秋假意赞同的点点头,巧手却有自己的主意,不见怎么动作下他已经轻松挽起了个活泼可爱的垂挂髻,又因为李鱼还没有及笄,因而他又在李鱼耳后留出两绺散发乖顺地置于胸前。
李鱼平日里上学都是随手挽个团子,跟她在道观的发型没什么区别,如今她发色鸦青,散发着健康的光泽,柳秋更是极具审美的在左右两侧点缀上了桃花样子的流苏,那流苏摆动她眼波流转,二者交相辉映更显得她容色惊人。
女孩子哪有不爱美的,虽然一开始口口声声让柳秋随便打理,但此刻又开开心心的凑到镜子前去欣赏自己的美貌了。
她是镜中人,心底月。
李鱼忽然感到浓郁的玉兰香袭来,偏头抬眸刹那恰与柳秋呼吸咫尺,从他的眸子里李鱼看到了自己屏住呼吸的傻样子,她突然很渴,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柳秋却突然眼中泛起笑意,他端正了李鱼的身子,继而忽然将下巴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两人耳鬓相触间李鱼甚至能感受到柳秋的温度,她目不斜视,只见镜中璧影成双。
正撑不住要说话时,柳秋倏然闪身离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沿着李鱼阵阵发红的耳尖划过,轻柔地辗转于她头上的桃花流苏,声音靡丽道:“人面桃花相映红不外如是。”
这个人!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李鱼平日伶牙俐齿却在一瞬间变成了锯嘴的葫芦,她捂着红透了的小脸就要逃跑,却还是被可恶的柳秋抓了回来。
待李鱼没了任何反抗心思地穿上了他亲手缝制的一袭桃粉色滚竹青领边的高腰襦裙搭配大价钱买来的白狐斗篷后后才大方地放她去考试了。
李鱼走在路上衣服、头饰都是粉的,更可怕的是她的心里一直往外冒着粉红泡泡,傻笑了一路直到赛场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东郊坊的场地还是非常体面的,容纳了五六百人还十分宽敞,因为李鱼就住在东郊坊,因而她到达的时候,场地内外已经聚集了从各坊市来的私塾先生和学子。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李鱼进入场地时小小的安静了一瞬间,无他,主要是李鱼太扎眼了!
在各个坊市上私塾的虽然都还算家庭不错的,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寒族,并没有贵族出身的学子。
学子们一心只有考取功名,虽然衣食无忧却没有更多的心思去装扮自己,而且她们心中认为女子只要有才华就好了,以色侍人是男人的事情,女人不应该过度关注自己的外表才是正理。
可是,这些平日里一直所坚持的正理在见到李鱼的一瞬间竟然有崩塌的倾向,远远望去只见桃华灼灼,本来以为她只是衣着精美,可是当人越来越近直到进入眼帘时,众人的心中却更加郁郁,再华美的衣物在这人的美貌下只能做黯淡的陪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