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
苗青李最后回了大队长家, 大队长头戴草帽,忧心忡忡。
“最近的天真是越来越晒了,”说着,抬头望了眼亮得晃眼的艳阳天。
苗青李不关心天气, 抱着怀里的绵绵, 笑容十分讨喜。
“叔, 刚才那个申宁在哪儿住啊?”
“啊?”大队长奇怪地看他一眼, “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心里升起一点警惕,毕竟因为生得好看,刚见面的小青年们常会打听她,但最后都是铩羽而归。
眼前这个秀气小伙子,不会也喜欢她吧?
苗青李注意到他的神色,笑嘻嘻握了握绵绵的爪子, 举起来给他展示。
“我帮她遛遛猫, 想等会儿给她送过去, 所以问问她住哪儿?”
大队长疑虑稍减,告诉了他。
说完, 他隐晦提醒道:“申宁可是有对象的啊, 等你去找她,说不准还能碰见她对象呢。”
苗青李一愣, “对象?”
难道红江沟还有别的公豹子?他不禁打了个激灵。
大队长点点头, “是我们大队的知青,斯斯文文的, 和申宁感情可好了。”
都这个时候,还不忘变着法的告诫他。
苗青李莫名想起了上午在山下碰见的人。
那个男同志就是斯斯文文的, 长得也算好看, 一见他, 就问怀里的猫是哪儿来的。
难道,他就是申宁的对象?
如果是他的话,那可是个彻头彻尾的人类啊。
想到这里,苗青李顺了顺绵绵的毛,面上笑容十分灿烂,抬头看向大队长。
“这样啊,我知道啦。”
大队长见他听明白,稍微放下了心,继续望天,担忧这旱了大半个月的天气。
老农民们都知道,天气古怪,必有异常。
他叹了口气,压了压草帽的帽檐。
而苗青李脚步轻快地往大队长说的方向走,一边小声和绵绵交流,“那个坏人是她的对象?”
绵绵趴在他胳膊上,十分不解,“什么喵~”
苗青李想想自己见过的那些人类,清清嗓子,谨慎地瞅瞅四周,才问道:“他们有没有干这种事?”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两个人这样亲亲?”
好巧不巧,今天上午这事才发生过,绵绵用力喵了一声,“有的喵~”
苗青李本是随口一问,听见它说有,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但他仔细想象,又放下了心,“这倒也没事。”
反正也没结婚。
他嘿嘿笑了声,作为纯种猫,他可没什么人类的道德观念。
终于走到了申宁家门口,苗青李侧耳去听,没听到什么声音。
他清清嗓子,声音干净悦耳地开了口,“申宁在吗?”
然后便摆好一个姿势,靠在门口墙边,一腿伸直一腿支着,扯出一个亲切可爱的笑容,面向大门。
申宁来开门时,便看见这只狸花猫笑脸灿烂,没骨头似的靠在她的门口。
她嫌弃地看他一眼,“别靠我家墙。”
说着,便要把他怀里乐不思蜀的绵绵拎回来。
苗青李怎么能这么快把猫给她?
他急忙站起,把猫往后躲了躲,在申宁危险的眯眼中反应过来,赶紧堆着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望了望申宁家的院子,脖子伸长,想看看里面的样子。
这么一看,便看见了院子里扯了根长绳子,五六条大鱼在上面吊着。
他咽咽口水,已经闻见了上面的鱼香。
这只豹子果然厉害!
苗青李极快地收回目光,把猫送回她的手上,还顺了顺被蹭乱的猫毛。
他放轻语气,柔柔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说着,眼神十分期盼的望着申宁,楚楚可怜,没有一个人类能拒绝。
可申宁又不是人类。
她哼了一声,把绵绵伸向苗青李的爪子握回来,“不能!”
下一刻,院门“啪”一声拍在他面前。
苗青李险些被拍到鼻子,后退两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难道他变丑了?怎么美人计都不好使了呢?
他站在原地思考片刻,眼珠转动,立马又想到了一个讨好她的注意。
而申宁把绵绵拎回来,指着它的鼻子训,“不准动!”
疯狂扑腾的绵绵一瞬间老实下来,无辜的“喵”了一声,“花猫猫不见了喵~”
“那你跟着他过去?”申宁随口一说,下一刻,还真被自己这个想法主动了。
要是找不到绵绵的家,那苗青李带走,不也是不错?
同为小猫咪,肯定是能一起生活的。
绵绵被她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瑟瑟发抖,肉垫踩上她的手掌撒娇,“吃鱼鱼喵~”
跟着大猫猫有鱼肉吃,这是涉世未深的绵绵懂得的第一个道理。
申宁嘀咕一声,给它撕了点鱼肉。
她本以为苗青李会今天会不敢出现在她面前,没想到,黄昏时,他居然又出现在她的门口。
和下午时干净清爽的样子不同,他此时半条裤腿湿透,褐色的头发也湿漉漉,像是掉进了河里。
他浓浓的睫毛上挂着几滴水珠,唇红齿白,眼睛柔柔望向申宁,看上去我见犹怜。
他手里捧着条和他手一般大的鲤鱼,眼巴巴道:“我去给你抓鱼了。”
申宁:“?”
她低头看看那条小鱼,恍然大悟:“这是供奉给我的?”
弱小的动物给强大的孝敬猎物,祈求保护,这也是很正常的。
她打量了下眼前的苗青李,虽然弱了点,但是态度还不错。
她勉强伸出手来,“行吧,那我就收下了。”
苗青李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
他虽然不是这么想的,但申宁的态度好了些,也算是达成了目标。
他趁热打铁道:“那我能进去坐坐吗?”
这回申宁考虑了下,同意了。
苗青李站在院子里晒的鱼干下面,最大的一条,和他胳膊一样长!
都够他吃好几顿了!
他努力抑制住自己咽口水的冲动,把注意力放到申宁身上,“我有点冷。”
他双手抱住自己的胸口,眉尖微蹙,看起来十分柔弱可怜。
他靠这招获得过无数女同志的怜爱,十分期待申宁能给他点关怀。
事实上,申宁也的确给了。
她搬了点柴火过来生火,嘴里嘀咕着,“衣服干了再回去,别让大队长以为我奴役你。”
说着看了苗青李一眼,眉头微皱,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苗青李:“……”
这个雌性,为什么这么不解风情?
这样的还能处上对象?他心里腹诽,面上却十分乖巧地感谢。
他一进来,绵绵便跳进他怀里,不停地喵喵叫着。
申宁堆好柴火,便去屋里拿火柴,没两步的功夫,再出来是,外面的天就暗了。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从西边飘来了大片乌云。
乌云像浸饱墨汁的棉花团子,沉甸甸黑压压,一转眼,已经压在了申宁的头顶。
苗青李也惊诧这乌云聚集的速度,“要下雨了?”
他出门时,大队长还念叨着怎么不下雨,现在就要下了。
“可能还是场暴雨,”申宁望着厚重黑云,眼睛微眯。
她把刚拿出的火柴揣回口袋,对苗青李道:“正好,你回去吧。”
反正下雨就会打湿衣服,那他就不会被发现去河里了。
苗青李:“?”
这是什么样的一只无情大猫啊。
他抬起眼睛,楚楚可怜道:“我浇着回去会发烧的。”
他纤细的手臂抱着膝盖,眼睛湿润,试图展示出自己的娇弱。
申宁迟疑了下。
她不是怜惜对方,但这么弱的普通小猫,被暴雨浇了可能会真的生病然后死掉?
她犹豫的功夫,天际“轰隆”一声炸响,一道银白的光撕裂天穹,把半边黑沉的天都照亮了。
抬眼一看,雷电仿佛商量好了似的,接二连三的在头顶炸响。
她敏锐的耳朵竖起来,又被她捂住。
短短十几秒钟,雨水便打了下来。
细密的雨水从乌云里降落,像枪里射出的子弹,噼里啪啦打在地上,其间混着一些白色的东西。
申宁凝神一看,是冰雹!
苗青李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就被砸了一下。
他哎呦一声,一改刚才的柔弱可怜,蹭一下站了起来,捂着脑袋往天上看。
他一看就傻了眼,“天上下冰雹了!”
这一带极端天气不多,像雨水夹冰雹这种,几年都难得见一回。
两句话的时间,雨势猛地扩大,如同一桶带冰块的冷水泼在地上,淋得人狼狈不堪。
申宁把被砸傻了的绵绵一把捞起,冲进正屋。
苗青李护着脑袋,跟着她一溜烟进屋,等站在外间了,才如释重负的放下手。
他不敢看申宁,探头看着溅在门外的飞雨冰雹,转移话题道:“怎么这么突然呢?”
申宁懒得搭理他,脚踢了踢里间的门。
“你就在这儿呆着,不准进去。”
苗青李心知豹子是种领地意识特别强的动物,能让他进外间,都算是她脾气好了。
他点头如捣蒜,举手保证,“我肯定不进去。”
申宁这才抱着绵绵进里间,回身时脚一踢,把里间的门关严实了。
试图偷看两眼的苗青李摸摸鼻子,只好老实下来,望着门外的雨揣摩如何勾引豹子大佬。
申宁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她拽了块布给绵绵擦毛,才一会儿功夫,它就被雨浇得凄凄惨惨。
软厚的毛被打湿,紧贴在身上,整只猫的个头都小了一圈。
她随意给它擦着毛,耳朵却听着窗外吵闹的雨声。
真的是一场暴风雨啊。
中途苗青李敲门,问:“我能生个火吗?好冷。”
下一刻门打开,丢出一盒火柴。
苗青李自觉地带上门,用外间的炉灶开始生火。
过了约莫半小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申宁出来看了一眼,冰雹已经几乎没有了,雨大到在地上激起白茫茫水雾。
远远望去,即使是她的视力,都已经看不清院墙外的群山。
苗青李烤着火堆,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烘干大半,回头看了一眼。
“雨这么大,都快漫上门槛了。”
屋子外有一层五厘米高的木头门槛,此时被水埋没大半,门的里侧有些湿了。
申宁低头看了眼,心中莫名有些担忧。
她拼命回忆着年代文里的情节,八月份,好像的确下了一场大雨?
发生了什么来着?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灵光乍现,脑袋里终于冒出一个情节。
知青点塌了!
她心脏吓得漏跳一拍,谢温时不会被倒塌的房子压到吧?
她不再犹豫,从橱柜里翻出个老旧的斗笠,披在身上准备往外冲。
苗青李吓了一跳,“你干嘛去?”
“我出去一趟,”申宁脚步刚迈出门槛,又回头狠狠盯他一眼,“不准进我的屋子!”
苗青李缩回脖子,试图询问,“这么大的雨你要干嘛去啊?”
申宁并没回答,她已经冲进了深重的雨幕里。
此时,知青点。
知青点在山脚下的不远处,地势低洼,短短一个多小时,附近的雨水顺着坡度往下,都流到了这里。
谢温时站在门边,雨水已经十几厘米高,没过低矮的门槛,在屋里积了几厘米。
鞋里进了水,湿哒哒黏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他望着越下越大的雨幕,不禁皱起了眉,有些忧虑。
申宁家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那里地势高,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事,不过知青点就不一定了。
雨势不见小,围在屋门口的几个女知青更加害怕。
“这水都进屋里了,等会儿不会把房子淹了吧?”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在红江沟见这么大的雨。
宋雪洁咬住嘴唇,感受着雨水没过脚踝的湿润感,想躲开,可退无可退。
“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可我们连个雨衣都没有,”一个女知青不太愿意,她觉得这雨到不了淹房子的地步。
她们所有家当都在这屋子里,要是真被水泡了,一半东西都废了。
宋雪洁听出她的不乐意,可看看滂沱大雨,还是咬牙决定出去。
她匆匆转身回屋,留下一句话,“我要收拾点东西先出去。”
不然要是真淹了房子,她们逃出去都费劲。
谢温时也是这么想的。
他转身回屋,没收拾其他的,把几本书和笔记本用油纸包好,免得被雨水淋湿,又把所有的粮票和钱也带上。
花两分钟收拾完,再到门口时,屋里进的水肉眼可见又高了些。
谢温时看看剩下三个还在犹豫的人,难得好心提醒了一句,“东西被淹总比人被淹了好。”
说完,也不看他们的反应,冲进了雨水里。
这雨太大,一出门,雨水从头淋到脚,已经湿透了。
他不得不眯着眼,拎着东西推开院门,大步往外跑去。
院门一开,他看见了上坡迅速往下流淌的水,哗啦啦像一条小河,往知青点里聚集。
其余两女一男一愣,终于认清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们对视一眼,急忙冲回屋子收拾重要家当。
谢温时顾不得和申宁还在生气,大步往她家的方向冲去,半路上,却远远看见个模糊的棕色身影。
对方披着斗笠,速度极快,几乎像在雨中飞行。
他脚步一顿,已经认了出来。
是申宁。
申宁也看到了他,她冲过来,“谢温时!”
一张嘴,便感觉雨水在往嘴里淌。
雨水压过睫毛,往眼睛里流,谢温时看不太清,是全凭对她的了解认出的。
他握住她的手腕,急促地说了一句,“去大队长家!”
申宁想把身上的斗笠给他,他却知道她想做什么似的,压住了她的手。
谢温时压了压她斗笠的帽子,便掩着她往大队长家跑。
大队长家就在这旁边,不到两分钟,两人便到了地方。
彼时,大队长正站在屋门口,忧心忡忡地望着暴风雨。
他比下午更愁了。
不下雨让人忧心,可是这雨下得太厉害了,更让人忧心。
不会出啥事吧?
大门突然被人敲响,大队长吓了一跳,罩上一边的斗笠便去开门,“谁啊。”
一开门,先看见了被斗笠盖住的申宁。
她被谢温时掩在怀里,头顶被他的手遮着,看着情况还好。
而她身后的谢温时浑身湿透,此时被雨浇着,一身狼狈,语气却异乎寻常的冷静。
“大队长,知青点地势太低,雨已经淹进屋里块十厘米。”
大队长让过身让两人进来,“什么?!”
他飞快回忆,知青点的房子的确是多年的老房,年久失修,在一块洼地,这么大的雨的确可能被淹。
这么说,大队其他地势低的房子也危险!
申宁眨眨眼,年代文里除了知青点,好像没有房子倒塌。
而且,这次的事件下,是促进男女主感情的重大环节,其他无关的人根本没有描写。
谢温时护着她匆匆进来,大队长一家人待在正屋,见此都围了上来。
“咋浇成这样?外面的雨看来是真越来越大了。”
“翠云,快拿块毛巾。”
“宁宁你身上湿没湿?也快擦擦。”
大队长媳妇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儿媳妇翠云拿了毛巾,递给谢温时。
谢温时擦了下脸上的水,没有层层雨水堵着,眼睛终于能睁开了。
他先看了眼旁边的申宁,她上半身衣服还大致是干的,但腰部以下,也被雨水斜打着湿透了。
小脸有些湿漉漉,但不像他这么狼狈。
屋子里的人都等着他说外面的情况,他想起刚才跑过半个大队看见的景象,缓缓开口。
“除了知青点,还没看见其他淹得严重的房子,但是雨这么大,要是下到明天就不一定了。”
“不能吧,”大队长媳妇有些担忧,“这雨下得这么突然,还一边打雷,应该是雷阵雨吧。”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会下很久。
“可眼见着这雨也没停啊,”大队长望了望门外的雨,他家地势高,也看得出雨势很大。
一屋子人都沉默下来,还是翠云想起了什么事,突然开口。
“宁宁你看见青李了吗?他说给你送猫去了,”她问道。
申宁一愣,这才想起被自己忘在脑后的苗青李。
“他还在我家,”她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懵懵转头,就对上了谢温时的眼。
翠云也一愣,急忙打圆场,“肯定是雨太大了没回来是吧?”
申宁跟着点头,拿指尖悄悄蹭了蹭他的手心,“我就一个斗笠嘛。”
谢温时捏了捏她的指尖,神色不明,并未说什么。
他们在大队长家等了一阵子,屋里烧了火,谢温时慢慢地烤衣服,想看雨什么时候变小。
但天色越来越黑,从纯粹的乌云压顶到步入夜色,雨也没小。
大队长越来越忧心,已经下了好几个小时了。
申宁被大队长媳妇和翠云围着说话,说着说着,她就有些犯困。
该到睡觉的时候了。
她重重打了个哈欠,眼睛里出现一层蒙蒙水雾。
大队长媳妇关切道:“困了?要不要在我家睡?”
申宁摇头,“我回家睡。”
这里人这么多,她就算睡也睡不安稳。
大队长媳妇想了想,也没阻拦,以申宁的实力回一趟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申宁从炕边跳下来,顺手去抓谢温时。
大队长猛地“咳”了一声,“知青点那么危险又回不去,你拉他干啥?”
申宁被几双眼睛盯着,理直气壮:“我带他去我家。”
谢温时:“……”
其他人:“……”
大队长媳妇是看着申宁长大的,没生气,只是没忍住笑,“你一个女娃娃咋能把他带回去,不行,他先在我们家睡着。”
谢温时耳根泛红,因为暴雨而担忧的心情缓解了些。
他无奈收回自己的手,面对着几道促狭的目光,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大队长翻个白眼,朝申宁挥挥手,“你赶紧回家休息去,记得让青李回来。”
申宁不舍地看了谢温时一眼,披上斗笠,只好自己走了。
她回到自己家时,便见到正在外间美滋滋烤火的苗青李。
见她回来,苗青李乐颠颠给她倒水,“我刚烧的,还热乎着呢。”
雨天里的一杯热水,肯定会带给她温暖吧,他暗戳戳地想。
申宁接过搪瓷缸子,警惕地闻了闻,“你没用我杯子喝水吧?”
苗青李:“……”
他礼貌微笑,语气控制不住的阴阳怪气,“我哪敢啊?”
申宁脱下斗笠,扔到他怀里,“大队长让你回他家。”
苗青李并不意外,事实上,要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他下午就被申宁撵回去了。
他披上斗笠,特意跟她不舍地道别,“那我走了。”
申宁当然不会挽留他,她头都没抬,喝着水,走进里间潇洒关门。
苗青李想着今天也算成功套了近乎,还发现这只豹子脾气不错,心情颇佳。
他哼着小曲,冒着雨回到大队长家,笑着打招呼,“大家都没休息呢?”
眼睛在屋里一扫,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显然也很熟悉他,微微一笑,眼神却是凉得像是吹了一夜冷风。
“又见面了,苗同志。”
……
这场雨足足下到第二天中午,雨势减小,已经不是出去会被迷眼的程度。
大队长披上斗笠,去知青点看了一眼,原先虽然老旧但还完整的知青点已经半边塌掉,石块混着泥胚倒在水泊中,浑黄一片,露出了室内的土炕和桌子。
倒霉的是,彻底塌陷的正是谢温时的屋子。
自从见到这一幕,谢温时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大队长也觉得头疼,“这塌得也太严重了。”
而且这块地的积水一时半会下不去,也不好修房子。
谢温时长叹一声,揉了揉太阳穴。
申宁凑在他身边安慰,“我帮你建房子!”
大队长却没附和,“这房子变成这样,普通翻修都不行了,何况修屋的日子知青们住哪儿?”
他皱紧眉,摇了摇头,“不行,我先去找找其他知青。”
这屋子抢不抢救的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大队长匆匆走了,申宁借机道:“我帮你搬东西!”
她刚要冲进去,就被谢温时扯着领子揪了回来,“等雨停了我再搬。”
申宁回过头,乖乖地点头。
她每次惹谢温时生气后就变得很听话,虽然,上次结不结婚的事,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谢温时的脸还是绷紧的。
昨天雨中见面,他短暂地和好了一下,还帮申宁挡雨,但到了今天,又变得冷冷淡淡。
她揪住他的袖子,他现在穿的还是大队长儿子的衣服。
这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肥大,显得人更清瘦,在潮湿的小雨里,更显得斯文有风骨。
她放软声音撒娇,“你还在生气嘛。”
谢温时看她抬头瞄了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我都道歉了你还生气。
他本不想这么着急,可半路杀出一个苗青李,又激起了他的警惕心。
那个年轻人一看就油嘴滑舌,申宁这么好,心眼又不多,被他诓去也是有可能的。
他打定主意,要在今天把这事解决。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要是我和别人结婚了,你会怎么样?”
申宁眨眨眼,回答得毫不犹豫,“变成豹子去找你。”
谢温时摇头,“如果我去城市里了,你这么大一只豹子放在哪儿养?不行。”
申宁歪歪头,有点无措。
谢温时观察着她的脸色,知道她开始犹豫了,继续问:“如果我结婚了,就会有新的家庭,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申宁一呆,回忆着大队里那些夫妻,思索半天,才疑惑地道:“就会和一个女人类一起住。”
“还有呢?”谢温时耐心地引导她。
“还会,”申宁想了半天,“还会生小孩!”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谢温时声音加快,不等她思考,便清晰又急促的开口。
“如果我和别人结婚,我就会有新的家庭,会有妻子,也许还会有孩子。”
“我的注意力会放在他们身上,给他们做烤鱼红烧肉,给他们买糖。”
“到时候,我不能养你,也不能再和你接触。”
他循循善诱,突然放缓了语气,手掌抚上申宁的头发。
“如果这样,你还想让我和别人结婚吗?”
申宁听得傻住。
如果他和别人结婚,她就再也吃不到他的烤鱼和红烧肉了?也吃不到他的糖了?
她甚至再也不能被人撸毛贴贴了???
她突然意识到了这件事的恐怖之处。
谢温时看着她露出茫然和慌张,微微弯腰,直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愈发轻柔。
“你是怎么想的?”
申宁抿抿嘴唇,几乎期盼的望着他,“那你能不结婚吗?”
谢温时错愕了下,心想这只小豹子真是从没想过他们俩结婚的可能性。
好在他见到了希望,并不着急。
他叹了一声,一双轻易一眨便含情的桃花眼望着她。
“可是我想结婚。”
他慢条斯理道:“我想和一个我喜欢的姑娘结婚,给她做红烧肉,给你买糖,给她梳头发……”
申宁听着,咽咽口水,露出肉眼可见的垂涎神色。
当谢温时的老婆,原来这么好吗?
大猫的惫懒本性上头,申宁小心翼翼看他,试探着问:“那,那我行吗?”
想起之前自己拒绝了他,她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谢温时轻叹一声,“可我不想强求你,你不是心甘情愿的怎么办?”
他眉头微蹙,漂亮的桃花眼潋滟动人,作出委屈神色,深深望着申宁。
昨天的苗青李装可怜,申宁可以无视,可见到他这样,她就心疼得不得了。
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他看,“我情愿!我真是情愿的!”
听到刚才他妻子的待遇,她甚至想要立马上任。
申宁神色果断,虽然未必是真有了爱情,但起码是同意了。
谢温时暗暗松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他揉了揉申宁的头顶,捏捏她软嫩的脸颊,“嗯,等暴雨这事解决了,我就告诉大队长。”
申宁:“告诉大队长什么?”
“告诉他我们什么时候领证,”谢温时轻笑一声,沉闷了数日的心情彻底雨过天晴。
他快速道:“你现在十七岁,户口本上是下个月到十八岁,我现在十九,等十月份,就可以领证了。”
申宁晕晕乎乎跟着他的话点头,心里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等走出十几米远,她才恍惚想起一个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户口本的?”她自己都记不清楚。
谢温时并未隐瞒,“我问了大队长。”
当年申宁落户是大队长带去办的,她的法定年龄,大队长自然记得。
申宁还是有点懵,被他一路从知青点带回了大队长家。
一回来,大队长媳妇便上前关心,“咋样?房子被淹了吗?”
谢温时摇摇头,“不算彻底被淹,但塌了一些,短时间内没法住了。”
大队长媳妇顿时唉声叹气,“这可是够倒霉的,那我家老头子呢?”
“大队长去找其他知青了,”谢温时道。
他温声问道:“我看您家院子里有辆小车,不知道能不能借一下,搬个东西?”
大队长媳妇点点头,“行!”
她去拿小车,谢温时捏了捏申宁的手,明明指骨纤细,手心却有肉,软嫩细滑,手感好得不得了。
院子里正打瞌睡的一人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险些掉到地上。
苗青李懒洋洋弓着的脊背坐直了,凑到两人身边,看着两人连在一起的手,不可思议。
这么剽悍的豹子,就这么乖乖任他捏手?
这还是昨天那个不解风情的母豹子吗!
谢温时就是故意捏给他看的。
见苗青李过来,他微微一笑,“苗同志有事吗?”
申宁也看向他,眼睛微眯,写满了别碍事。
苗青李讪讪后退,“没事,没事。”
他连退好几步,看似侧过了身,实际斜眼竖耳观察两人交流。
谢温时柔声说话:“等下我去搬东西,你回家呆着好不好?”
申宁抓着他的手指摆动,摇头,“我可以去帮你!”
谢温时任由她拉着自己:“我自己很快就好了。”
申宁摇头,“我不,就去!”
苗青李一阵牙酸,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嫉妒谢温时傍住了豹子大腿,还是感慨申宁居然还会撒娇。
应该是撒娇吧,他不确定地瞄了眼谢温时。
他都忍不住笑了。
大队长媳妇回来,他收回自己的手,轻声道:“那等下我们一起去。”
大队长媳妇手里多了个简陋的木架子车,把车把递给他,“你现在就要去搬?要不等知青们一起呢?”
谢温时摇摇头,苦笑道:“等会儿估计大家就都去了。”
毕竟全部家当不知道毁没毁,正常人都会坐不住的。
大队长媳妇想想也是,唉声叹气,看着申宁和谢温时走了。
苗青李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的机会也不是完全没有,喊了一声,“婶子,我也去看看!”
大队长媳妇还没反应过来,苗青李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
雨越来越小,等再次回到知青点时,基本已经停了。
其余几个知青和一些队员,都站在高处没被水淹的地方。
宋雪洁脸色难看,虽然她们女知青的屋子没塌,但脏水淹进屋门几十厘米,不知道屋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旁边的孙大娘安慰她,“没事没事,人还在就是好的。”
说着,指挥旁边的孙元义,“赶紧下去帮小宋搬东西去。”
宋雪洁哪里好意思,她和孙元义没见过几面,根本不熟。
可她还没等张嘴,孙元义已经挽起裤腿,跳下水泊往院子里趟了。
他脊背宽阔厚实,分明是极具压迫感的类型,可这次一看,却莫名让人依靠。
宋雪洁咬了咬唇,挽起裤脚想跟下去,又被孙大娘拦住了。
“这水这么凉,你下去不好,元义一会儿就搬完了,你等着就成,”孙大娘笑眯眯道。
说话间,一转头,就看见了远远走来的三个人。
前面的俩人一起推车,神态亲密自然,另一个孤零零跟在后面,十分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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