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說話總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回過神來,劉扶光左思右想,不知是該望著他的臉,還是看他那些遊來移去的眼睛。
遲疑片刻,劉扶光盯著他胸口上一枚轉動的碩大眼目,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我該怎麽稱呼您呢,直接叫晏歡,是不是有點太失禮了?”
晏歡一頓,乍然聽到他喚出自己的姓名,心頭竟有種微微麻癢的錯覺。
“隨你,”他也微微一笑,做出一副溫柔隨和的寬宏模樣,“既然都要成婚了,總不至於在稱呼上還要疏遠。”
既是那群所謂的真仙牽線搭橋,東沼國運暫且強盛,要在朝夕之間覆滅,也是有點難度的,更何況,對待漂亮的東西,我一向很有耐心。
龍神身上,遊動的眼球微微變化,擠出頗具惡意的笑彎模樣。
大不了膩煩之後,再撕著吃了,那張好看的麵皮,可以當一件很有價值的藏品。不過我很好奇,倘若看見我的真身,他是會被嚇得惶惶不可終日,還是慌不擇路地遁走呢?
劉扶光感覺到了一股針刺般的尖銳惡寒,望著那些齊齊盯住自己的眼球,他什麽都沒說,隻是笑著 道:“好,那我以後就叫你晏歡了,你也可以直接喊我的名字。”
打蛇隨棍上,他順帶把“您”的尊稱也拋掉了。晏歡的笑容愈發溫和,幾乎可以用“含情”來形容,他心裏翻滾著血腥的泡沫,腦海中醞釀惡毒的幻景,通身滾滾暴虐的戾氣,則盡數壓在冰冷深暗的法衣之下,無法被外人窺探一眼。
“也隨你,”晏歡和顏悅色地道,“我們來日方長,自然不必拘泥這些。”
周圍的時空慢慢黯淡下去,仿佛原先有一盞大而明亮的燈,照著周圍的景物與人,現在這盞燈熄滅了,於是一切也隨之蓋上了幕布。
有那麽一刻,劉扶光非常恍惚。
他像一個局外人,一個半透明的鬼魂,居高臨下地望著年輕的自己,以及昔日的晏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