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但凡長了眼睛的惡魔都可以看得出來,皇帝變了。
在這之前,他們根本無法想象一個不怨憎,不殘暴,不喜怒無常的統治者是什麽樣。法爾刻將一切情緒都掩藏在那張永遠沉靜的麵具之後,皇帝的端肅便如神像,可他數百年如一日的暴行,連地獄的諸多大惡魔也要急得跳腳。
他們可以承受痛苦的摧殘,卑賤的命運,唯獨無法承受懸於頭頂,不知何時落下的毀滅雷火。隻要活著,活著就有無限翻盤的可能,但那無差別的死亡,使太古尊崇的魔鬼也如脆弱似煙的鬼靈一般渺小。
法爾刻變了,他始終緊繃的身體鬆懈了,眉目間的神色也更加鮮活。有許多侍官都看到了他微笑的模樣,隻要看著人類,或者有人類在身旁,他立刻就能軟和得像一朵雲,隨時可以飄到天空上飛起來。
私下裏,所有惡魔口耳相傳,他們都說,皇帝深愛著那個無罪的靈魂。
餘夢洲處在一切議論的中心點,卻沒人敢把這些話告訴他。
他仍然十分悠閑,並且挑了一整個下午,給頌歌、褻舌和鐵權杖修完了蹄子。
“你身上都是首領的味道,”頌歌湊近了嗅嗅,奇怪道,“不,與其說是首領,更像是……屬於原初的魔力?”
餘夢洲用心地打磨著褻舌的馬蹄,吹去那些細碎的角質浮沫,他心不在焉地回答:“是啊,法爾刻說編織者的能量不夠我用,以後就是他負責提供我用來活動的魔力了。”
“應該的,編織者的魔力確實等級低。”頌歌想了想,興奮地提議,“這麽說,那我們也可以給你供給魔力啊!雖然和法爾刻比,是稍微遜色一點,但也很夠看了!”
“好啊,”餘夢洲笑著說,他停下來,打量了一下蹄壁的弧度,再對頌歌問,“那我要咬哪裏?”
頌歌一怔:“咬……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