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婶子看起来变化很大, 不仅是形象上面,变得更加干练且清爽,精神气儿也有了十足的改变, 以前和人说话还偶尔带刺呢,现在反倒变得平和爽朗了许多。
“以前吧, 心里头老是憋着一口气, 瞧谁都不顺眼, 现在想想, 还是觉得不值得。”
胡婶子一边叹气,一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你说说我这一辈子跟你吵跟他闹的,有哪一样是为了我自己么?不都是为了他们父子几个, 可哪个晓得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 想开咯,以后就管我自己, 其他人我不管了。”
鹿仁佳看着胡婶子的神情,便知道她说的不是气话, 而是真心这么想的。
心底不由叹了口气。
犹记得她刚刚到这里的时候,胡婶子话里话外还都是‘我们家老胡’,现在已经变成了‘有些人’了。
“你也是苦命人,好在还有几个好儿子。”田雪跟着叹气。
老胡这种丈夫, 还不如没有呢。
胡婶子过点儿日子还不如她这个曾经的寡妇。
“他们啊,呵, 现在说的好听, 估计时间长了也跟他们老子一样,到时候不说我闹腾就好了, 还指望他们呢, 我看啊, 这女人啊还是得靠自己,靠谁都是假的。”
说丈夫的时候她无动于衷,说起儿女的时候却红了眼眶。
一直没吱声的鹿仁佳想,或许胡婶子已经看透了人心,预估到了未来,所以才会这样的悲观。
鹿仁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但看着胡婶子那很快恢复正常的样子,又觉得或许胡婶子也不需要安慰,她既然走出这一步,就证明她早就想好了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他们周末回家,田雪和周厂长两个人很是高兴,尤其是早就得到消息的周厂长,一大早就去买了菜,中午的时候又去食堂和国营饭店里买了两个硬菜。
“还是靠近家的大学好啊,周末能回来,要是去的远了,一年半载的见不着面,你妈得多想你啊。”周厂长拿着糖水罐子给他们俩倒糖水:“尝尝,这是我们食堂里刚学的水果糖水,挺受欢迎的。”
鹿仁佳有些意外的将糖水罐子的盖子掀开看看,只见里面飘着不少苹果,再一喝糖水,果然有苹果味儿。
“今年苹果丰收,厂里分配的多些,烧了糖水大人孩子都爱吃。”周厂长给介绍他们厂里的糖水,却叫鹿仁佳看见了商机。
“这糖水不错啊,可以做水果罐头。”
“我记得周山那边的杨梅还是挺有名的,要是产量够大的话,完全可以做杨梅罐头嘛。”
杨梅罐头?
周厂长的手一顿,若有所思起来。
说实话,水果罐头不是什么新鲜东西,供销社里一直都有的卖,而且他是机械厂的领导,压根没往食品上想过,倒是鹿仁佳这么一说,他有些动了心思了。
“问题就是产量不多啊。”田雪叹气。
周山自古以来就盛产杨梅,所以那边的农户除了种地之外还伺候杨梅树,也算是供销社那边一条比较稳定的供应线,奈何杨梅果期短,从成熟到腐烂也就短短的一礼拜,一般到了杨梅成熟期,周边镇子都会一起动员起来,不管大人孩子一起去摘杨梅。
“就算产量多也没用,路不好,每年运出去的杨梅都有不少撞烂了。”
“是啊,咱们县城现在最大的难处就是没有一条好路了,县长也头疼着呢,上次去市里交材料拉资金也没能要到,还被市长秘书拉着哭了一通穷,哎,国家不富裕,修条路,难呐。”
老夫妻俩说着杨梅罐头,却歪楼到了修路上。
沐戈壁轻咳一声,问道:“这是厂里又遇上什么事了?”
“你周叔,前几天运一批仪器去省城火车站,结果半道上被颠簸了几下,今天上午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两台仪器上有坏损零件,这不,今天中午就派了技术员过去更换去了。”
这一换损失可就大了,不仅配件需要成本,技术员的出差费也不便宜,这一来一去的,这两台机器等于没挣钱。
机械厂的效益这两年还是不错的,能承担的了这一次的损失,可若是次次这样搞,机械厂可就吃不消了。
周厂长送走技术员后就开始调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从搬运到捆扎,一直到运输,到最后才得知他们的车往省里去的路上,比以前多了一个大坑,应该就是之前下雨塌陷的,因为去的时候天还没亮视野不好,没看见这个大坑,车子就颠簸了一下,也就是这一下,导致两个零件的损坏。
这个问题很严重啊。
当即周厂长就找了几个人去把那个坑给填了,只是这种干填是没什么效果的,只要车子多压几遍,那坑还会出现,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一条路一起修一修,不求柏油马路了,哪怕只是一条石子路也好啊。
“将这件事上报给县长,让县长去市里哭啊。”沐戈壁焦急的很:“怪不得我说回来的时候那车突然颠了一下,那心都给落下了似的。”
他对这个路是真的怨念已久,每次打包云丝都包了又包,最后还是会碎!
“都不知道哭多少回了。”
自从豆腐坊开始出云丝后,县长就一次又一次的跑市里拉资金,毕竟河东县的豆腐坊虽然不大,云丝却是真出名,现在去省里提到云丝,人家也得先问一问是不是河东的,更何况还和部队做生意呢,供应着好几个军区呢。
“不给拨款?”沐戈壁蹙眉。
“嚯,人家哭的比你还厉害呢。”周厂长瞪眼睛:“你说你县城里路不好,日子不好过,人家就开口说河东县有产业链,又有特产,比市里还好些呢。”
“既然市里不如咱们县,不如转移城中心,直接将市办搬迁到咱们河东县算了,我们也不介意从县变成市嘛。”
周厂长差点没被沐戈壁这大口吻给吓到。
田雪也跟着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这撤县改市的事情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你这嘴一张,说的简单,要是被旁人知道了,不得以为你狗嘴里吐不出个象牙来。”
撤县改市这种事,当真是想都不敢想。
沐戈壁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可能的,市里虽然厂子多,但他却不怎么看好,因为产业实在是太分散了,不像河东县这边,产业虽然单一,却能形成产业链,现在看不出什么来,但一旦改革开放了,河东县一定能成为第一批的富裕县,因为河东县就连招商引资是有优势的,譬如引进国外品牌的服装,到时候从布料,到绣花,再到制作成衣,河东县就能一起解决,比起其它的城市就会多很多的优势。
到时候河东县越来越好,市里的领导也不是傻子,要么合区要么搬市政,总之不可能叫县强于市的。
田雪见沐戈壁不说话了,才回头继续跟周厂长说道:“还是得想办法把路修起来,哪怕只修一条主干道,不然的话太妨碍发展了。”
“明天我再去见一下县长,将我们的难处报告一下。”周厂长叹了口气,说起这条路真是连晚饭都有点吃不下了,明明是盼了好些日子的美味。
田雪也知道这个申请报告很难批,但是‘要想富,先修路’,若是连一条好走的路都没有,河东县哪怕有再多的产品,运不出去也没用啊。
老夫妻俩被聊的完全没心情吃饭。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都缩了缩脑袋,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好好聊个杨梅结果把人给聊不开心了。
吃完午饭老两口午睡了十分钟就精神抖擞的起身去上班,小夫妻俩没有午睡需求,于是一个人去厂里见徒弟,一个人留在豆腐坊视察顺带着听八卦。
胡婶子见到她十分的高兴,不过最近主任的威严刚刚建立,所以只是矜持的一点头。
鹿仁佳也没打扰,而是先去烘干房检查了一下设备,因为烘干房的内部结构都是鹿仁佳一手组装的,以前她几乎每天都会检查一次,现在她去上大学,没办法每天检查,但至少也得做到每个月检查一次,千万不能因为设备故障而耽误生产。
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将几个有些松了的螺丝紧了紧,鹿仁佳这才松了口气。
显然她的技术还是过硬的,做的设备没那么容易坏。
等她检查完了,胡婶子早已经带着账本在门口等着了,见鹿仁佳出来顿时迎过来:“哎哟喂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我心里那个紧张啊,你快瞧瞧我这些日子做的账对不对?”
“我瞧瞧。”鹿仁佳接过账本翻看了起来。
不得不说,胡婶子做事是真的很认真,账目做的很清晰,就是字一笔一划的,像极了刚学会写字的小学生,但看的出来十分努力,至少账目的第一页后最后一页的字体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小山帮了不少忙,其实说实话,小山那孩子比我认得字要多得多,有时候这个帐我看不懂的他都看的懂哩。”说这话的时候,胡婶子有些忐忑。
或许她知道自己是瞒不了人的,亦或许她也从未想过强占杨山的功劳。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将这话说出来,很可能主任位置就没了,她还是说了出来,光这一份坦诚就叫鹿仁佳刮目相看,要知道,在鹿仁佳心里,胡婶子的形象可不算太好。
至少‘贪小便宜’这一印象就蛮深刻的。
“懂得多不代表经验足,婶子你正好乘机多学些东西,这些啊以后都用的上。”鹿仁佳看穿了胡婶子的不安,于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胡婶子面色一松,赶紧点头应道:“这话说的在理,就是我这把年纪了,学东西有点慢,要是有哪里不对劲的,还请担待些。”
“你可以带着杨山同志一起学习嘛。”
担待什么的就算了,毕竟是工作,要是哪里出错了,她肯定是要追究的。
不能因为她去上大学了,就不负责任了对吧。
带着杨山一起学习?
说起来,杨山确实是整个豆腐坊除了姚家人外学历最高的,年纪也是最轻的,要不是资历不足,说不定这个主任都轮不到她来做,她年纪也不小了,难不成这是想要培养预备干部?
离她退休还有几年,到时候杨山的资历也熬出来了,提拔成干部估计也不会有人反对。
这可是好事啊,说起来,杨山可是她二女婿的堂弟呢。
胡婶子思索片刻,自以为理解了鹿仁佳的意思,心情难免有些激**,点头的力道都大了许多,跟着鹿仁佳一起盘完了账目,她怀着隐秘的激动回到了豆腐制作车间继续巡视。
当走到杨山身边时,她忍不住抬手拍拍杨山的肩膀:“好好干,小伙子。”
你的福气在后头呢!
杨山:“?”
豆腐坊这边一片正常,沐戈壁那边却出了点问题,只见他高高兴兴的离开,眉心微蹙满是不悦的回来,身后还跟着垂头耷脑的周雷。
“怎么了这是?”鹿仁佳赶紧给倒了杯茶:“这么生气?”
“你问问这臭小子,这些天都做了什么蠢事?”
沐戈壁直运气,接过水就一口闷了。
周雷喜欢郑婷婷这件事不是秘密,之前鹿仁佳还为这事儿别扭了一下,随即又觉得郑婷婷和自己不沾亲带故的,跟文秀的关系也就那样,估计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往来,再说了,沐戈壁跟周雷也只是师徒关系,可没资格对周雷的生活指手画脚的,一个教技术,一个学技术,也仅此而已了。
所以这会儿见沐戈壁这么生气,她才觉得意外。
毕竟沐戈壁态度与她一致,按理说应该不至于这么生气才对啊。
周雷头这会儿恨不得垂到地上,背脊上的两块肩胛骨看起来格外的明显,鹿仁佳不知道他是原来就这么瘦,因为之前天气比较冷,穿着棉衣看不出来,还是这些天他才瘦成这幅模样的。
不过他的脸色确实不如过年那时候了。
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说?”鹿仁佳走到周雷身边,小声地问道。
周雷抿着嘴不说话,但微攥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你看看他的手。”沐戈壁没好气地说道。
鹿仁佳垂眸,一把捏住他的手,将他微微攥紧的手给捏开了,只见原本好容易养的细腻的手,此时却很粗糙,尤其甲缝中,还有残余的污垢,这绝不是一个绣花匠的手,反倒更像一个泥瓦匠的手。
“你这么怎么回事?你还想不想绣花了?”
“为了个女人,连自己的前途都不顾了,当初是你主动来拜师的,你虽然天赋不够,却胜在勤恳,可既然你如今对绣花这一行没兴趣了,那就自请逐出师门吧,你这手不愿意养,你滚回去绣你的机绣去。”
沐戈壁气地口不择言。
一副立即要将周雷逐出师门的架势。
周雷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噗通’一声跪下:“师父,我是真的喜欢绣花。”
虽然一开始也觉得绣花丢人,可自从开始绣花后,他愈发感觉到绣花这一行是有前途的,他曾亲眼看见那些领导们十分郑重的将他师父的绣品用礼盒装好,然后四五个人一起护送上了京市。
更是好几次听见刘主任私下里跟厂长夸奖师父的本事。
他也知道自己和杨松运气好,能拜在这样的好师父门下,他甚至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努力学习绣花技巧,然后跟师父打好关系,他的天赋不如杨松,那就做师父最好的帮手。
可如今,这一切好像都不成了。
“你喜欢绣花会将手给作成这样?”沐戈壁气地声音都大了起来。
鹿仁佳捏了捏他指腹的裂口:“别吵吵,先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周雷抿了抿嘴,终究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原来郑婷婷的舅舅对他并不满意,首先他是个孤儿,其次他学的是绣花,在郑婷婷的舅舅眼里,他的工作属于没有男子汉气概,提不上嘴的工种,再加上他还是个学徒工,不仅没有分配住房,甚至连钱都不多。
她舅舅对郑婷婷的期望很高,希望将郑婷婷嫁到好人家去,不求以后提携兄弟姊妹,至少做到不拖累。
周雷没房没车没存款,根本不符合条件。
可郑婷婷却很喜欢周雷,亦或者说,郑婷婷很迫切的想组建一个家庭,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家。
小年轻的爱情总是炙热的。
郑婷婷为了和周雷在一起,甚至跪下来求她的舅舅,周雷感动非常,所以当她舅舅提出要周雷帮忙建房子的时候,周雷明知道自己的手不能干粗活,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白天建房子,晚上保养手。
这手能有如今的程度,还是他努力保养的缘故。
这一次沐戈壁送回来绣的枕巾光工钱就二十五块钱,比他一个月工资还要多,他原本干劲十足,想要晚上熬夜绣,结果伸手接枕巾的时候,被沐戈壁看到了粗糙的手指。
这才……
“你可真糊涂,这工种哪有什么高低贵贱的?”
鹿仁佳抬手拍了一下周雷的背,好歹收着力气,可周雷还是疼的脸都有些扭曲了:“他那就是瞧不起咱是绣花的,怎么了?他是做什么工种?还瞧不起人了?”
“她舅舅是邮电局的。”还是个主任。
所以当初能给郑婷婷找到文工团考核的机会。
“原来是邮电局的啊。”怪不得这么横呢,现在邮电局可是个好部门,和一线工人可不同,算得上是体制内的:“可那也不能瞧不起咱工人同志啊,他是干部了不起啊。”
鹿仁佳叉着腰:“走,咱去问问去,他是怎么想的?大领导都说了,婚姻是自由的,反对包办婚姻,咋了,他想搞封建复辟么?”
“师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虽然小集团给打倒了,可现在的人可听不得这话啊。
“难不成我说错了?难道他没反对你和郑婷婷的婚事?”
“我……”说起这个周雷又伤心了:“是我没本事。”
“你没本事你可以去努力,但他不能在明知道你的手不能变糙的情况下强人所难,也怪你自己,分不清轻重,仔细想想,你师父也算是好话,你要是不干手绣的活儿,立刻就能转正上缝纫机做机绣正式工,到时候你也有参与分配福利房的资格。”
鹿仁佳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吧,是想要继续绣花,还是想要去帮忙建房子娶老婆。”
沐戈壁也气的不轻,不过鹿仁佳都动手了,他也就没必要过于严厉了。
“好好想想吧。”
扔下一句,沐戈壁拉着鹿仁佳就进了房门。
周雷站在堂屋里站了好长时间,见师父和师娘还没有出来,可见还没有消气,便垂头丧气的回了厂,结果刚好遇见杨松正蹲在他宿舍门口,似乎等了不短的时间了。
“你没事吧,师父气的很么?”杨松一见他就赶紧站起来问道。
周雷苦笑:“嗯,气的厉害。”
“你也真是的,怎么就那么傻呢?”
杨松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是他也不是没成算的,虽然他基本功没周雷好,但是他学画画却学的很快,如今画的花样子好几个被厂里选中,厂里还给了买花样子的钱,一幅图十块钱,他虽然还是个学徒工,但挣的真心不算少了。
他自然知道能有这个收入是因为有个好师父的缘故。
若他跟的不是沐戈壁而是旁人的话,这花样子能不能送到领导跟前都是未知数呢。
所以他对周雷的选择很不理解。
那女人再好,能有钱香么?
“师父那枕巾拿走了么?”杨松又问。
“没有,还在这儿呢。”
“这几天我住到厂里来,帮着你一起绣,咱先把这枕巾的活儿给干了,将这笔钱拿到手,然后你好好养护自己的手,别叫师父失望,好叫师父下次有活儿还交给你。”
周雷闻言顿时感动极了。
可是:“她舅舅那儿……”
“哎呀,这时候你还管什么舅舅啊,你再管下去,你连绣花的工作都没了,到时候啥都没有,人家凭啥把闺女嫁给你啊。”
杨松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
再这么下去,他还能继续这份工作么?
难不成他就甘心一辈子做个普通的机绣工么?
他真的不想像师父一样,作品能送到京市,送到港城,送出国展览么?
可是……若他放弃了,他还有机会娶到心爱的姑娘么?
一边是心爱的姑娘,一边是光明的未来。
他真的很难抉择。
而另一边,沐戈壁和鹿仁佳已经到处打听周雷叔叔家的地址了,他记得可清楚,据说周雷叔叔和郑婷婷舅舅住的是一条胡同。
作者有话说:
说起来我奶奶娘家一个表叔就选择过。
不过他选择了事业。
最终娶了他所在鞋厂老板的女儿,现在成了鞋厂的老板,而他曾经喜欢的那个姑娘,却因为婚运不好,离了三次,结了三次,跟三个丈夫生了三个子女,现在还是单身。
不过好在后来没狗血的又勾搭上,而是成了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