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差不多配合地来一下, 咸毓并未觉得是难事。毕竟是楚蔽配合她,又不是其他陌生人。
但他们竟然说让她调过来,这是为何?
那红衣侍君的口气有点儿好心好意似的,他笑着直言道:“这不瞧你二人身量不一, 若是你……”
“你们是觉得我抱不动他?”咸毓回道, “这也不打紧啊。”
他们只是排练一下样式罢了, 又不是在臂力考核。她本就是打算糊弄过去,没想认真做啊。
见大家的神色皆是没有松动, 咸毓只能问道:“不觉得如果是他抱我便一点儿新意都没有吗?”
“新意?”
咸毓点头:“对呀, 若是我能抱得起他来,多么出人意料。”
她和楚蔽有身高差,的确是楚蔽抱她更方便一点, 所以如果换做是她抱楚蔽,那多么有看头。
这时一旁的楚蔽却开口说道:“我当众抱你, 也是新意。”
也没多少人见得到。
呃,咸毓惊讶地看向他。他这时候“投反对票”干嘛?
总不可能是嫌场子不够乱吧?
但这边的蓝景倒是真希望场子乱起来,他这时也快步走了过来,朝两个侍君嚷嚷道:“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你们这是在逼良为娼!”
两个侍君一怔, 黄衣侍君面色有些松动, 但双眼之中又闪过一丝迷茫, 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道:“何为‘良’?谁有是‘娼’呢?”
咸毓挨着楚蔽站在一旁, 嘀咕了一句:“你这是到了‘职业迷茫期’吗?”
黄衣侍君转过头来问道:“你说什么?”
红衣侍君却是当机立断道:“既然如此, 我们还是不必强求了,”他笑着看向咸毓说道, “甲等弟弟, 你看着我们便是了。”
“哼!”蓝景在一旁冷哼一声。
这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叫他义兄为“甲等弟弟”, 间接都占了他的便宜。他听起来有些不悦。
“我说你们二人可别小看我们, 这些东西谁不会?你们不必教了。”
“哦?”红衣侍君笑了一声,“你是想自学成才吗?”
他接着却不再理会蓝景,而是对众人说道:“我们二人尽力而为,诸位想学便学;不想学我们也逼不了你们。但我在此还是再规劝几句,若是学好了,日后贵客的打赏可少不了,日子也能更加好过。”
他这话倒是吸引了咸毓的注意,她轻声问道:“打赏?会很多吗?”
或许对于男子来说,被富婆打赏像是没面子的事;但对她而言,能收到富婆小姐姐的小费,倒也挺好。
咸毓经历过出京城这段时间的见闻,深刻地感受到她那一小箱子的积蓄真算不了什么。可能比起普通老板姓来说算是富裕的了,但她一路来遇到的都是比她富有的人,让她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所以之前她也不是没想过自己有机会挣钱试试,而眼下有这么一个机会,而且只是赚点小费而已,她觉得自己应该有这个能力的。
咸毓向红衣侍君轻声打听了起来:“哎,你们平时在席间打赏有多少?”
以往她的生活经历中,不同的餐厅在这方面也是不同的,有些地方不许要小费,有些地方要给服务员的小费可就是只多不少了。
红衣侍君才不会想到她当自己是餐厅服务员似的在打听行情。
他轻笑一声,将折扇拉开,低头在咸毓面前比了一个手势。
一旁的蓝景看不下去了,他在楚蔽身边问道:“他这是在作甚?”
楚蔽大致听见了咸毓同红衣侍君的小声对话,于是他便没有阻拦。
蓝景自顾自说道:“看来我还是不够能忍。”
瞧他义兄,这都能忍,还和这些侍君继续虚与委蛇下去。
在蓝景等人眼里,自己和这种侍君泾渭分明,他们是侍君,而自己不是。
但在黄衣侍君和红衣侍君两人心里,他们自然下意识地将这几人当做是未来的同行伙伴了。他们眼下是认真带人入行,咸毓问起来时,红衣侍君自然是坦白分享的。
可咸毓其实不懂他比划的是什么数字。她含糊地点头应声,假装自己明白了,一副很淡定的样子。
红衣侍君笑得更加灿烂了。
他就知道,甲等弟弟是这一批中尚好的苗子。他眼下和甲等弟弟交好,等日后他若是飞黄腾达了,那自己也能沾点光。
咸毓其实不在意小费的多少,她只是想到时候既能赚到一点儿小费,又可以趁机向客人打听消息。
她已经做好了自己出面的准备。
因为她是女子,不会像楚蔽和蓝景他们面临男女问题,到时候见了富婆客人时,她被摸两把手也不会觉得吃亏。
所以咸毓一直是打算她一个人去的,可是巧了,蓝景也一直打算由他一个人出马去经历危险。
于是真当到了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是当仁不让地站出身来。
时间到了申时,牙婆姗姗来迟。
她当然可以在上午就过来盯着,但是直到太阳西落了,她才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两个侍君立即上前,将大半日的过往细数道来。
有听话的,也有非常不听话的。
牙婆听了之后也不意外,甚至她今日心情显然颇好,嘴角还挂着笑意,上前打量着学了大半日的新人。
然后白了一眼在一旁安逸地吃瓜果的蓝景。
心道,真是个教不好的刺头。
蓝景此时算有点儿冤枉,因为他只是正巧刚坐下,其实在这之前一直是咸毓在吃。
由于他们这几人不好安抚,所以两个侍君在小事上都是依着他们的。比如说吃喝休息方面,午间那一顿吃得也不差,等到午后,楚蔽还为咸毓要了瓜果,两侍君也立即唤外头的仆从去办了。
这些东瓜果自然是咸毓吃得最多,咸毓吃饱了之后,蓝景才刚坐下来吃义兄吃剩的,没想到他刚坐下来,老妖婆今日又过来了,一眼看见他“好吃懒做”地独自坐在一旁不参与学习,白他的眼神中充满着嫌弃。
要是往常,蓝景早就发作了。但如今他却有意忍了下来,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再忍些时日罢了,他也不是忍不起。而且他的确是一直好吃懒做的做派,管她如何不看好呢。
蓝景不被看好,自然是有目共识的,不仅是被评定为“丁等”,而且牙婆等人在数次与他交涉之时,也是觉得这“刺头”冥顽不灵。
牙婆眼下开口说话时,直接将他这个人选刨除在外了。
她先后看了这几人的模样,然后缓缓问道:“不知今日你们学得如何了?”
咸毓和楚蔽默不作声,另外几个人也是面面相视。
但咸毓又想到自己现在要争取在牙婆面前获得好印象,所以她主动回了一句:“还成。”
牙婆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这自然是另她最为满意不过了。
她扇着手中的团扇,好似随意地说道:“稍后我选一两人随我过去。”
……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本来浑身放松的咸毓也暗暗严阵以待了起来。
连蓝景都一把丢开手中的瓜皮,自己主动起身走了过来。
牙婆的目光从这几个人面上略过,果然毫无悬念地用扇柄指向咸毓:“你,你跟我走。”
咸毓做好心理准备了,所以一点都不惊讶。
但在场的当然有不赞同的人。面无表情的楚蔽暂且不说,蓝景是第一个不同意。
“凭什么?”他像是个还未长大的幼稚孩郎似的,“为什么不是我?!”
他想去。
蓝景也做好了筹划。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他这反应很离谱。
两个侍君和其他人皆是诧异地看向蓝景。
他不是一直都是不配合的“刺头”做派吗,那么不顺从、不该是一点儿都不想去吗?
可他眼下却犹如争强好胜似的,竟然是一副自己很想去的态度?
连牙婆也觉得他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被评了一个垫底的“丁等”而不能释怀,因此不服气地在人选方面闹腾。
她当他是耳旁风似的不予理会。
有着甲等的好苗子不用,那也还有乙等丙等。这个丁等,目前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蓝景本就是非去不可,他转而变成了如果不去反而更闹腾了起来。
两个侍君直接头大了,在一旁说了几句软话。
黄衣侍君说道:“要不你下回再去?”
蓝景眼下就是故意胡搅蛮缠:“我就要这回去,”他指了指咸毓,“他能去,我怎就不能去?!”
红衣侍君回答:“因为他是甲等,你是丁等呐。”
蓝景一脸执拗:“我管他是几等,你是几等,反正选他不如选我。”
他这都开始说胡话了,牙婆打好地心情都被他搅乱,她叉腰怒道:“够了!你想去是吧?那你就一同去好了。”
反正多一个也无事。
稍后让他站后面些,给甲等做绿叶。
蓝景想了想,也没再反抗。
他本是打算他一人赴险的,但眼下看来义兄因为过于优秀、非被选去不可了,那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和义兄一同前去了。
这样到时候倒还能相互扶持一些。
所以到头来咸毓和蓝景要暂时离开楚蔽一会儿了。
咸毓将楚蔽拉到一旁,同他说道:“我和蓝景去去就来。”
楚蔽一言不发。
咸毓继续说道:“你晚上一个人别忘了吃晚饭哦。”
楚蔽默默地看着她。
咸毓哭笑不得,本来只是随便说两句,但再说下去就要变成刚出门的妈妈嘱咐孩子了。
她当然相信楚蔽会照顾好自己,所以她没有自己唠叨下去了。
楚蔽也知道这是她做的决定,他也不能强行不同意。于是他只能随她去了。
……
接着咸毓和蓝景两个人照例换了一身华丽的新衣裳,同那两侍君一起,随着牙婆离开了这里。
比起之前仆从包围的大阵仗,他们服软之后,眼下路上看守的仆从果然少了许多。
咸毓示意蓝景多记路,蓝景了然地点点头,表示这包在他身上。
牙婆果然又带了他们去了那座宛如酒楼的地方。
看来此处的确就是招待客人之处了。
进去之后,不一会儿累了半天的两个侍君先退下了,只有牙婆专门带他们继续上了楼。
登上楼后,牙婆停了下来,对身后的两人警告道:“进门后不许多嘴多舌,什么该说的、什么不该说的……四下都有仆从看着呢。”
他们甭想反抗或逃脱。
她盯着蓝景再次说道:“尤其是你,别以为自己能油嘴滑舌。”
蓝景忍下来了,没有当场骂回去。
接着牙婆别带头走到了深处一间紧闭的房门口,伸手敲了三下门后,推开了房门,然后她转过头来,示意咸毓道:“你先进去。”
“哦。”咸毓老实地带头进去了。
蓝景也没落下,立即跟着她先后走进了房门。
两人进了偌大的房间后刚站定,外头的牙婆却忽然关上了房门。
咸毓和楚蔽闻声转过身去。
但这房间内灯火通明,也不令人害怕,而且角落里还站着几个仆从,于是咸毓拉着蓝景转过身来。
她轻声说道:“客人应该在里面?”
这时,里面却也响起了门窗开关的声音,牙婆的声音竟然出现在了里面。
“还愣著作甚?快过来拜见贵客。”
咸毓和蓝景相视一眼。
看来这间大房间还不止一道进出的门。
蓝景嘴里念念有词,因为嗓音不高,一旁的咸毓都没听见,她问道:“你在说什么?”
不过说完她就猜到了,这人应该是在做心理准备工作。
蓝景的确是在调整状态。只要他们不是杀人越货,他就不怕他们;为了换取讯息,应付个女客他应当也是能忍下来的!
两人这就打起精神,默契地没再多说话,径直往里间走去。
再往里走,两人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接着他们便瞧见了屏风背后的人影。
坐在饭桌旁边的,肯定是富婆贵客了,
那富婆看着很是低调,此时坐在桌旁一动不动的,只有一道朦胧的身影。
而另一边立着的身影就是牙婆了,她倒是想要献殷勤,隔着屏风见到两人之后,便主动走了出来,催促道:“快进去吧!”说着竟然拉起咸毓的胳膊就往屏风后面走。
蓝景立即跟了上去。
此时牙婆满是谄媚地笑容,对里面坐着的贵客请安道:“人来了,您可喜欢?”
咸毓忙不迭地定睛一看,却是一愣。
里面桌边只坐着一个人,但却是个中年男子!
那男子蓄着胡须,此时沉着一双讳莫如深的眼睛看了过来。
他眼底深处藏着不可与外人道的古怪欲/望。
咸毓见了心头一跳。
说好的富婆小姐姐呢?!
作者有话说:
蓝景:变态啊!阿兄我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