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烟第二日醒来, 除了胳膊有些酸软,其他倒也还好。
意识回笼, 脑海里跳出昨夜旖旎的画面, 手上的触感似乎还尤为清晰,脸颊有些止不住地发热。
她不受控制地把手放在鼻尖闻了闻,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她赶紧把手放下来, 在心里唾骂自己神经质。
今日是这一年的最后一日,她不想起晚了,迅速爬起来穿衣下床洗漱,草草地吃了早饭,就去了世安苑。
进去的时候,她算是去的晚的,所有人都到了。
其中薛氏和两位嫂嫂还有二哥,坐在一桌打牌九, 古代的牌九跟现代的麻将很像。
其他三位女性面带笑容, 二哥倒是像被人强迫似的,眉头紧皱。
大哥则坐在大嫂后面观战,优哉游哉喝茶吃瓜果。
让人没想到的是,她爹林鸿祯也在, 就坐在薛氏后面,薛氏的笑容就没落下过,时不时转头与他说两句话。
似乎一年到头,就今日有这份难得的清闲, 夫君儿女都在身边。
众人一见她来了, 招呼一声, 二哥林城看见她终于松了眉头, 见到救星般:“小妹,你终于来了,快来,顶替你二哥。”
“我也没玩过这个呀。”麻将她会打,这个她确实没玩过,不知道规则。
“没事,二哥帮你看两把,打着打着自然就会了。”他是真不想再玩这种女人家的游戏了,若不是为了陪老娘妻子,他打死也不会上桌。
林轻烟不再推迟,主要是,打牌这种事亲自上比坐在一边看别人打要过瘾多了。
这一轮结束,她坐上了二哥的位置,笑嘻嘻道:“娘和嫂嫂手下留情,我技术不好。”
大嫂佟氏坐在她左手边,相当于她的上家,一口答应:“行,看你是新手,就让你两轮。”
二嫂郑氏坐在她对家,毫不客气道:“上了牌桌,就不兴让啊,各凭本事。”
薛氏笑呵呵,催促道:“赶紧搓牌吧。”
林轻烟也不啰嗦,码好了牌,前两轮的确不熟练,二哥在后面指导,可二哥一个武将,牌技堪忧,出牌看心情,哪张顺眼就出哪张。
她毫不意外地连输两把,但却也差不多懂了规则,她赶紧挥手让二哥去二嫂那边:“二哥,你去给二嫂当军师,你别来祸害我了。”
郑氏道:“让他当军师,我今日的金豆子都得输光。”
桌上的人齐齐笑出声。
后来几轮,靠她自己,有输有赢,渐渐牌技越来越熟练。
她运气也着实不错,起手牌就很好,摸的牌也是她想要的那张,赢得多,输的少。
佟氏看着自己手边渐少的金豆子,打趣林轻烟道:“小妹,你这手是摸了财神爷吧,你一来我的金豆子就哗哗往你那儿掉。我可没放水啊。”
薛氏也附和道:“烟儿今日手气确实好。”不得不说,女儿打牌挺认真,从不喂她这个下家的牌。她的金豆子也在掉。
牌桌上,就郑氏和林轻烟两家赢得多。
郑氏是个直肠子,就像她说的,牌桌上没朋友,各显本领。不管是婆婆还是大嫂,她都没客气,从不作假。
而林轻烟呢,她虽知道这牌怎么打了,可也仅限于此,她的牌技还没有高超到能算牌,和猜别人牌的地步。
放水都不知道从哪???*入手,这种技术活,她实力也不允许啊。所以只能管自己这一摊子,管不了别人。
在现代打麻将也是如此,脑子只要这么大,只能管自己面前这一拢牌。说实话,她打牌能赢,全靠运气,技术含量真心不高。
几人玩到了中午吃饭才收摊,林轻烟赢得最多,二嫂郑氏也赢了一点。
薛氏和佟氏齐齐输了,尤其是佟氏,带来的金豆子输的只剩孤零零地两颗了。
林轻烟笑眯眯,一副捡到宝的神情:“谢谢娘和大嫂发的压岁钱,明日就去买好吃的去。”
郑氏也在一旁起哄,得了便宜还卖乖。
薛氏和佟氏输了也不生气,扬言说先让她们得意一回,下次一定让她们输掉她们的私房银子。
林鸿祯和两个儿子刚开始在后面观战,后来实在觉得无趣,三人就去一旁坐着下棋去了。
热热闹闹吃过午饭,下午请了戏班子,府上的所有主子都在戏台下坐着看戏。
包括各位姨娘,林鸿祯的姨娘来了四位,大哥林玉宸的小妾来了两位,二哥林城的小妾也来了两位。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爹的姨娘,除了见过的生了儿子的金姨娘和生了二姐的梅姨娘,其他两位都很面生。
有一位年纪看着较大,应该是生了大姐的安姨娘,还有一位就是膝下无子,很少露面的胡姨娘。
哥哥这边的小妾,她就更不熟了,看着倒是都挺养眼的。
连二哥那个据说从不出院子的兰姨娘都长得挺不错的,穿着一件蓝衣,面庞清秀可人,年龄也不大,看着就与她同龄的样子。
林安莲就坐在林轻烟旁边,注意到她不专心看戏,一双眼睛倒是暗搓搓地打量人家,她好奇看过去,没什么特别值得稀奇的啊?
她倾身过去,用帕子掩着唇,小声问:“四妹妹在看什么?戏班子不好看吗?”
林轻烟立马回神,见她靠过来,瞅她一眼,“没看什么。”总不能跟她说她八卦瘾犯了吧?
说起八卦,她又在心里猜测,林安莲的对象到底啥时候来提亲啊?
直接问她吧,她肯定不承认。她俩也不是能互相诉说心事的好姐妹。
林安莲被四妹妹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这人清亮的眼里含着话。
林轻烟突然发现,这段时间林安莲好像变了。
没有记忆里那副什么都要争的样子了,好像变得温婉安静了,也不来找她的茬,说话也不三两句带刺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她因为要嫁人了,所以性子收敛了些。
但不管什么样,林安莲若是真的变了,林轻烟也愿意与她和平相处。
毕竟林府就只剩她们两姐妹了,又是同一个父亲,关系好点多一个能说话的人,自然是好的。
她也学林安莲那样用帕子掩唇,小声试探她:“三姐姐上次去梅花宴,我看你离开挺久的,是不是看上哪位公子了?”
林安莲一愣,而后脸颊可疑的红了,还要强装镇定道:“不曾看上什么人。”她也没想到这个与她不亲近的四妹妹会留意到她。
“真的?那你出去干什么了?”林轻烟做狐疑状。
“出去看看景。后来太冷就回屋了,也没看多久。”
“哦,那没有你喜欢的,下次春日宴你要去吗?”林轻烟也不拆穿她,点点头,似乎是信了她的话一般。
林安莲松了一口气:“嗯,要去。”
这次换林轻烟惊讶了,怎么?明年开了春男方还不打算上林府提亲吗?
她更好奇了,这两人都抱在一起了,肯定是有情意的,那为何不商量着男方上门求娶。早日来定下这门亲事?
她张了张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末了说了一句:“你若是有喜欢的人,可以叫他早早来提亲呀,我会在娘那里帮你说话的。”
林安莲闻言,看了她一眼,就不再说话,转回头去看台子上唱戏的了。
林轻烟眨了眨眼睫,不知是不是她看错了,刚才在她转头的瞬间,好像看见林安莲脸上竟有一丝苦涩?
不应该呀,曾经在她以为林安莲好事将近的时候,她还羡慕过她一把呢,不用讨好谁,男方来提亲,事情自然就顺利。
而她呢,别看她亲娘是嫡母,但她的婚事是真不容易。
别说宋凉夜来提亲了,就连让家人接受这么一个人,她都得每日花心思,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
提亲?想都不敢想!
万里长征,如今才迈出第一步。
莫不是她的情路也不顺?如若不然,干嘛春日宴的时候还打算去?直接在家安安心心待嫁不就完了。
若真像她所想的这样,那她俩还真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
灵光一闪,难道,这个三姐姐就是因为这个才变得沉寂许多的?女子总是会因为感情的事波动许多。
瞬间,她看林安莲都顺眼了许多,总觉得因为这股子相同的可怜,她俩站在了同一阵营里。
到了晚上,正式的家宴开始,下人们端着各色精美摆盘的美食鱼贯而入,好菜好酒一大桌,林轻烟几乎筷子不停。这厨房的人是把自己的看家本领全拿出来了吧!
男人们几乎都喝了酒,就连薛氏和两个嫂嫂都来了兴致喝了一杯,气氛热烈。
这顿饭几乎吃了一个时辰,吃的林轻烟觉得自己吃下了三天的份量,实在是撑到嗓子眼了才放下筷子。
结束宴席,外面响起了‘嘭’‘嘭’‘嘭’地剧烈炸裂声。
林轻烟好奇往外瞧,天空中居然放起了烟花,大朵大朵地闪烁在天幕中,在高空中亮如白昼,而后像流星似的迅速陨落,五颜六色,绚烂无比。
一看方位,才知道那是皇宫的方向。
几乎所有人都出来站在院子里看烟花了,毕竟一年就一次,实在是不可多得。
林轻烟站在廊檐下,仰望着星空,绚丽的烟花在最高点时最为明亮,落在她的眼底,使得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里盛满了烟花的盛景。
烟花这么漂亮,也不知道宋凉夜看了没有,今日是团圆的日子,他却是一个人。
她忍不住想,他今晚吃的什么?不会又是毫无新意的粥吧?
对这人来说,只要能饱肚,干硬饼子和烧鸡没区别。
林轻烟忍不住扑哧笑了一下,弯起的眼睛像上方高悬的月牙儿。
接下来就是守岁,林轻烟象征地坐了一会,就提出昨夜想着过年太兴奋没睡好,现在太困要回去休息了。
不然明日大年初一,起不来可不好。
薛氏看她时不时用帕子掩唇打哈欠,眼睛里都泛起泪花了,毫不犹豫地放行了,还叫其他小辈也回去睡觉,别跟着熬着守岁了。
林轻烟回到烟柳院,今晚全府上下都亮堂堂。
主院还有薛氏他们会守岁到很晚,也不知道宋凉夜什么时候会来,会不会被府里的暗卫发现?
她早早地拆了头发头发,卸了妆容,洗漱完,趁时间还早,打发了丫鬟,第一次坐在了绣架前。
她拿起笸箩的工具,找了一小块布料,在灯烛下试着一针一线的找感觉。
这针线活是真的很繁复,林轻烟觉得,她学个缝补衣服还勉强能行,若是要绣出一朵花来,恐怕她自己都不能想象。
这线的颜色也太多了,线头换来换去,粗细还不一致,真的理不清。
林轻烟坚持了一刻钟,摸摸鼻子,把绣了一颗单薄的草绿色小草的布料扔进了空间雪藏,默默地拿起了桌上的游记看起来。
大概翻了十页的时候,宋凉夜终于来了,她连忙上前投入他的怀里:“新年快乐,宋凉夜。”
待宋凉夜吃过林轻烟为他准备的丰盛宵夜,两人收拾好躺到**时,林轻烟却兴奋地睡不着。
她在他怀里滚来滚去,跟他聊天,东问西问,又跟他说说府里的热闹。
最后,她干脆把那本没看完的游记扔给他,要求道:“你给我读故事。”
宋凉夜其实已经有些困乏,他昨夜就一夜没睡,现在就想闭眼睡觉。
但他见她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精神奕奕地望着他,他拿起那本书,低低地开口读了起来。
还以为今日要读到很晚,在**翻滚地似一条小鱼儿的姑娘才会睡着。
没想到一页还没读完,身边的人就没了动静。
他在翻页时,声音顿了顿,就听到了她呼吸均匀,沉沉地睡了过去。
宋凉夜半靠在床头拿著书,低眸瞧了一眼,吵着听故事的姑娘睡得正香。
他不禁翘了翘唇角,眸色被烛火染得柔和,把目光收回来放在书页上,指节捏着薄薄的书,又读了一页。
除夕,皎月,寒冷的夜。
男人的声音低润清越,如空谷山涧的潺潺溪流,慵懒又平和。